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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云侧妃做主……送回丞相府了。”

　　这位跟随沈确二十余年的老太监擅自揣摩了一下主子的想法，小心翼翼道，

　　“顾夫人毕竟已嫁进东宫，要不要老奴做主，去将她的尸体要回来？”

　　沈确抿唇，终究还是叹息一声，“罢了。”

　　“嫁孤本就非她所愿，她宁死都不想与孤在一起，死后也未必情愿，倒不若放她自由。”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险些被微风吹散，

　　“缘分尽了就是尽了。”

　　常悦叹息，他总觉得殿下变了。

　　沈确照常处理公务，继续早起贪黑，又变成了那个励精图治的太子。

　　那之后，他再未提起过顾宁宁，好似生命里从未有过这个人。

　　只是每每夜半时分，面对着茫茫黑夜，会忽然觉得心空了一块。

　　从前那个会笑着和他说话打趣，会为了一块糕点、一个首饰、一次出去玩儿的机会缠上来讨好他，在被满足后又懒得理他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总要忙到很晚，顾宁宁却嗜睡，有时他半夜吵她起来，她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他知道她心里是在骂他的，可还是想在劳累了一天回到家后听听她的声音，哪怕只是一些言不由衷。

　　如今……她终于能睡个好觉，再不会有人在半夜缠着她了。

　　他将那枚玉扳指摘下，放到桌案上。

　　仔细想想，连买戒指都能买小了那么多号，她对他确实从未上心。

　　不过现在。

　　一切都结束了。

　　有些人今生有缘无分，就会向上天祈求来世。

　　而顾宁宁，她用最决绝的方式放弃了他。

　　今生有缘无分，来世便更不要互相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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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三月过去，顾宁宁的肚子已开始鼓了起来，云侧妃总是会好奇地盯着她的腹部看，小院里侍候她的人也越发小心。

　　夏日炎热，顾宁宁热得睡不着，云侧妃专门请了两个丫鬟半夜给她打扇子，还花了重金给她买冰块，只是孕妇不能受凉，下人一直严格控制她冰块的用量。

　　在这个炎炎的夏日，燕国发生了两件事：

　　其一，皇帝偶感风寒，已卧床不起半月有余。

　　其二，淮安王忽然向丞相府下了聘礼，顾倾城与沈听的婚事就定在下个月初。

好像从顾宁宁的语气里，听到了浓浓的羡慕？

　　八月初，丞相府与淮安王府喜气洋洋。

　　有侍女服侍顾倾城穿好嫁衣、上好妆。

　　金瑶、玉珠自那件事后便成了顾倾城的左膀右臂，金瑶扶着顾倾城起来，感叹道，

　　“小姐真美，该是整个京城最美的新娘子了。”

　　“等到王爷今晚挑起姑娘的盖头，一定会被小姐迷住的！”

　　顾倾城勾唇，看向铜镜。

　　她本就生得端庄，今日又施了明媚的妆容，着了红嫁衣，戴着凤冠，更显得整个人明艳大气。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有喜娘欢欢喜喜地走了过来，甩着帕子道，“新娘子这边快来准备一下，新郎来接亲了！”

　　金瑶匆忙拿出盖头，将顾倾城的头盖住，刚想扶住她的右手，玉珠却给她使了个眼色，扶住了她的左手。

　　金瑶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这才想起顾倾城右手已被废，若自己方才贸然扶上去，定然要挨罚，不由感激地看了玉珠一眼。

　　两人扶着顾倾城走到前院内，沈听身着一身喜服，正与顾丞相说话。

　　他本就生得温润如玉，就算身着喜服，一双盈盈的桃花眼一流转，也撩地一片丫鬟都羞红了脸。

　　玉珠小声道，“据说今日婚事，连皇后娘娘都来了呢。”

　　顾倾城两次差点嫁给太子，自然知道，太子两次娶亲，皇后都没来。

　　她盖头下的红唇微抿，知道自己嫁对了。

　　沈确是太子又如何？只要一天未真正当上皇帝，便总有变数。

　　沈确自负霸道，自诩运筹帷幄，实则孤立无援，沈听这边却有皇后与丞相的支持，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

　　她与娘家人告别，李韵拉着她的手哭得梨花带雨，顾淮倒是与她嘱咐了几句，“淮安王姬妾成群，王府不若东宫简单，倾城，万事小心。”

　　顾倾城表面应下，内心却不以为然。

　　她是主母，是京城第一才女，有丞相府做靠山，她能有什么事？倒是那些姬妾，要小心她治家的手段！

　　至于顾景初……他全程都是懵的。

　　从顾倾城带着孔武回府，太子要娶顾倾城，到顾宁宁忽然在生辰宴上给太子下毒，到顾宁宁自尽，太子退婚，再到顾倾城嫁给淮安王。

　　事情的每一步发展都在他的预料之外，他熬夜想了好几晚，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倒是脱发日益严重，今日丫鬟给他梳发时，一梳，就掉下一小把，他心疼地无以复加，要知道他还没成亲呢！

　　顾倾城上了喜轿，随着喜轿缓缓驶进淮安王府，二人拜了天地，这位婚事多舛的京城第一才女，才算是真正嫁了人。

　　她的经历太过于曲折，京中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唏嘘的，总归是如顾倾城所愿，成了京中传奇、成为全京城讨论的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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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珠催顾宁宁喝药，顾宁宁苦着脸一口闷了下去，又连忙去找蜜饯吃。

　　吃下蜜饯，她才觉得又活了过来，阿珠一边给她打扇子，一边将东宫内的情况报告给顾宁宁。

　　——这是云侧妃吩咐的，女人总有恻隐之心，尤其是对自己的男人，所以才有那么多男人行尽了渣男之事，却只要简简单单认个错，那些女人便会忍不住回头。

　　因此云侧妃叫她时不时向顾宁宁说些关于东宫、太子的事，报忧不报喜，但凡顾宁宁有一点心软，想回东宫伴太子左右，便只能与云侧妃交易。

　　阿珠其实是不会撒谎的，亦不会添油加醋，只是近日太子殿下确实惨，她实话实说便已足够，

　　“顾相与淮安王结亲后，两人便每日轮流弹劾殿下，再加上皇后娘娘的威压，陛下又在生病，殿下现在已焦头烂额，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她说着，光头大厨又给顾宁宁端来一盘葡萄，阿珠去细心去给她剥，顾宁宁吃下一颗，幸福地一双桃花眼都眯了起来。

　　对于顾淮忽然反水这个事儿，顾宁宁倒是毫不意外。

　　对比淮安王，沈老板更有能力，更有野心，也更想做个明君，甚至手上还有丞相府足以诛九族的把柄。

　　这也是顾淮总想把女儿送进东宫的原因。

　　顾淮这个老奸臣太懂了，沈确这匹猛虎，如果不能用女儿绑住他，便不能让他登基。

　　阿珠瞧见顾宁宁不为所动，小声道，

　　“侧妃那边传来了消息。”

　　“据说……丞相这些年在暗中私屯了十万精兵，正准备和淮安王一起造反。”

　　“十万！”顾宁宁“腾”地一下起了身，又觉得这姿势太累，继续瘫下了。

　　这点原书中倒是没写，当然，原书自顾倾城入东宫后，顾淮和沈确便绑在一起了，也没有什么造反的机会。

　　养十万精兵，这得花多少银子？

　　她要是有这么多钱，就不用上班，也不用被公司这个破设备折腾地死去活来了。

　　“怪不得他要贩卖私盐。”她喃喃，“丞相府的生活虽奢靡，但是以顾淮的地位，收收贿赂就够了，完全没必要铤而走险，和朝廷作对。”

　　“十万精兵啊，已经够找个小地方自立为王了，多好啊，难怪当初沈确查私盐案顾淮一点都不慌。”

　　阿珠本以为顾宁宁听了这个消息会觉得忧虑、会心疼太子殿下，然而现在……

　　她好像从顾宁宁的语气里，听到了浓浓的羡慕？

　　阿珠：？

　　？？

　　？？？

他只是希望她能活过来

　　八月中，夏日越发炎热。

　　顾宁宁在云侧妃的小院每日吹着凉风悠闲养胎，连孕吐都极少有，东宫内已是十万火急。

　　主院内已聚集了不少官员，会议紧急又绝密，门窗紧闭，连奉茶的侍女都不让进，就算主院还算冬暖夏凉，这么多人凑在一起，也热得人浑身冒汗。

　　吏部尚书年逾五十，身穿黑衣，玉冠束起花白的头发，素来克己复礼的人，此时也顾不得形象，又抬起袖子擦了一把额前的汗，看向刚进门的常公公，满是皱纹的眼周却偏偏嵌着一双清亮的眼睛，

　　“怎么样？陛下醒了吗？”

　　一时间，十几双眼睛一齐盯着常悦，常悦亦是满头大汗，声音里甚至带了几分哭腔，

　　“后宫被皇后娘娘的人包围了，老奴带的神医进不去，老奴打听了一下，那些人就说是宫中的御医在为陛下治疗。”

　　“楚还卿她好大的胆子！她是准备囚禁陛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