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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梅青栀要回去。

梅青栀没有拒绝，也不忍心，于是跟着他一起回了家。

一进门，就被父亲拉着嘘长问短，最后父亲要给顾闻声鞠躬，被顾闻声拦住了。

“爸，这使不得！”

梅清风眼眶红了：“小陈来都跟我说了，你跟阿栀离婚，是为了她不受惩罚，现在你又救了她的命，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梅青栀诧异：“爸，你说什么？”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父亲刚才是说她和顾闻声离婚的事情？

梅清风看向女儿：“阿栀，原来，闻声跟你离婚，是你上次打架伤了人政委要对你从严处理，闻声选择跟你离婚，将你送到乡下，这才了事。”

“不然，你现在早就要被关起来了！”

梅青栀闻言，回忆起了自己的第一世。

最后那次，她是跟张霞的妹妹张红打的架，张红来城里看张霞，每天对着顾闻声抛媚眼。

还跟她姐姐一样，喜欢背后嚼舌根。

终于，梅青栀没忍住，跟她吵着吵着打了起来，把她打破相了。

于是张霞和张红闹到了政委那里。

张红是群众，顾闻声是团长，梅青栀是团长的老婆，再加上梅青栀人缘本来就好。

这一下舆论都向着“弱者”张红。

政委兜不住，顾闻声也兜不住了，还被罚写了检讨。

却一直没听说怎么处罚她……

她最后的记忆就是，顾闻声回来他想让自己去跟张红道歉，但她死活不愿意去。

二人大吵一架之后，顾闻声跟他离了婚。

“政委说，这事不只是赔钱，张红和张霞要你去坐牢，是闻声和小陈把这事按了下来。”

“阿栀，闻声他想你去道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你那个脾气……最后只能离婚把你送走，她们才放过了你。”

“阿栀，你跟闻声有太多误会了，还是好好地说清楚吧，不要那么倔，好吗？”

梅清风自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他说完这些，就把地方留给了梅青栀和顾闻声，自己进屋去了。

梅青栀则不可置信地看向顾闻声。

“我爸说的，是真的吗？”

这些，是她三世以来都不知道的事情。

顾闻声遍布血丝的眸子，对上她孱弱的双眼。

“是。”

第30章

他语气很疲倦，却夹杂着梅青栀忽略不了的深情。

“阿栀，其实我后来才知道，我不该瞒你。”

“我一直以为，只要让你生活无忧，就尽到了做丈夫的责任，却没有让你感受到我的爱。”

梅青栀不禁移开了目光，但顾闻声却将她的头掰正面对着自己。

“上辈子把你逼到那个地步，我一直悔恨交加。”

“但是阿栀，我在你之前就去看过爸，他让我竭尽所能护着你，他的心已经死了，活着的每一分都是煎熬。”

“我也确实救不了爸，如果我出手，那我们所有人都得被批斗，甚至会连累申城军区，我不能那么自私。”

“我不祈求你的原谅，只希望，可以让我陪在你的身边。”

顾闻声把自己的心里话一口气说了出来，他怕错过这个机会，梅青栀又会对他冷漠。

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他不想再受一次。

一下听到这些的梅青栀，有些无法消化。

突然觉得一切的爱和恨都像笑话。

顾闻声跟自己离婚是因为要保护她不得已而为之；

护着周洁是因为恩师承诺；

不救父亲是因为父亲早有所托；

而她，却因为这些真相的另一面，选择了自杀？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滴清泪，顺着这句话一同落下。

看着容色憔悴，近乎破碎的梅青栀，顾闻声忍不住心绪的起伏，将她拥入了怀中。

这一次，梅青栀也没有反抗。

“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都只是人，是人就会犯错。”

“只要不失去再来的勇气就好！”

梅青栀抬起头：“可是，我不敢再轻易开始了。”

她心里仍然是抗拒的。

顾闻声却觉得她的心已经变得柔软了。

“没有关系，那就不开始。”

能够和梅青栀说清楚，他已经很知足了。

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吧。

从这一天开始，梅青栀不再对顾闻声冷冰冰的，却也没有和他更进一步。

二人按部就班的，梅青栀劳动，顾闻声则做好自己的管理工作。

一眨眼，大半年就过去了。

这大半年发生了太多事情！

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随着伟人们相继离世，这场闹剧终于也落下了帷幕！

红卫兵们，像是倾塌的大厦，被人人喊打。

整个国家都不再压抑！

1977年春，梅青栀和顾闻声都相继回到了申城。

尘封的梅家大宅，再度被开启！

梅青栀扶着父亲踏入大门那一刻，父亲瞬间老泪纵横。

这么久过去，父亲又老了许多。

病痛折磨得父亲身形削瘦，可他仍然坚持到了重回梅家大宅这一天！

顾闻声早就找人把梅家打扫了一遍，灯笼和灯光亮起那一刻，古风古色的梅家戏台再度重见光彩！

“阿栀，你看爸多高兴！”

顾闻声指着台子上比划着旦生手势的梅清风，笑着看向身边的梅青栀。

梅青栀却早已眼中含泪。

“我每天都在害怕，害怕爸撑不到这一天，终于我们都等到了！”

可是梅青栀话音刚落，沉重的倒地声接踵而来。

“爸——”

梅清风双目含笑，倒在了戏台子上。

第31章

梅青栀冲上台子，而顾闻声诧异一霎。

他知道，或许这次岳父大人是凶多吉少了。

“阿栀，我去找医生！”

说完他匆忙地去找人。

梅青栀“嗯”了一声，将父亲抱在怀里，恐慌爬满了她的心底。

“爸，你不要吓我！”

她才发现，父亲的嘴唇已经薄得几乎没有形状了。

这就是苍老的证据，和生命流逝的证明。

梅清风此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他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阿栀，有生之年，终于让我回到了这里。”

“刚才，是我这一辈子，在台上最畅快的一次！”

“这辈子，我也算是什么大风大雨都经历过了，也不枉……此生了。”

“现在，你也有闻声照顾，那孩子是个好的，爸也放心了。”

梅青栀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爸，我不许您这样想，我要您陪着我，看我唱戏，看我结婚生子……”

梅清风瞳孔逐渐涣散，却紧紧地握着梅青栀的手：“阿栀，爸快死了，陪不了你了，但你别怕，我会在天上，和你母亲一起保佑你……”

“只要你不忘记我和你母亲，我们就一直在……”

梅清风话落，梅青栀看着父亲的手霎时脱力，落在了地上。

“爸——”

梅青栀抱着父亲的遗体，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刚刚重现光明，父亲就去世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不一会儿，顾闻声带着医生回来。

只见梅青栀抱着她的父亲，而那个和蔼的老人，已经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唇角挂着最后一抹笑意。

“医生!”

医生上台子连忙探了探呼吸，紧接着把脉，又掀开梅清风的眼皮看了看。

对二人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

说完，叹息一声，离开了梅家。

顾闻声心中重重一沉，眼眶不由得发红，对于这个老人，他的感情只深不浅。

“或许，爸的人生的圆满的。”

他蹲下身，将手放在梅青栀的肩膀上，试图这样给她一些精神支持：“你看，爸的嘴角是带笑的，说明，他已经没有遗憾了。”

而梅青栀红肿着眼，她此时已经冷静很多了。

“这是我第三次送走他了。”

这句话，令顾闻声瞳孔骤缩。

“第三次？你难道不是和我一样，从上一世重生？”

梅青栀失魂落魄地摇头：“我和你不一样。”

“说来复杂，第一世，父亲没有等到这一天就病死了；第二世，你知道我父亲的下场；现在，我又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离世。”

“我知道，人都是会死的，我们也会，可我就是忍不住为父亲的一生难过……”

她抬眼：“其实，这一世，就是我们第一世的延续。”

“那时我们离婚后，就不再见过，我在清河村孤独终老，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