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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那里，不吵不闹，不退也不躲，任凭我发疯撒泼似的打他。

　　我无意中抬头，看到他两眼通红，眼泪簌簌而落。

　　他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却是在这样令人尴尬的场所。

　　但我不同情他，我想骂死他，用拖鞋狠狠抽他的脸。

　　可我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那点心疼。

　　我有病，我才是有病的那个。

　　我心软，意志不坚，长情，这都是我的原罪。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忘了，不，我晕倒了，我被这个蠢东西气晕了。

　　上一次晕倒，还是失血过多那天，当时我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

　　这一次，当我再睁开眼睛，眼前浮现着季川被我打肿的脸。

　　“滚……”我声音极度嘶哑，可此时此刻，我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

　　季川低着头坐在那儿，半天不发一言。

　　“滚蛋，你给我滚！”我翻身起来，试图用枕头砸他。

22

　　他依旧没躲，像是知道自己有错在先，想要赎罪。

　　“对不起。”他声音嘶哑，低下头，肩膀微微发颤。

　　“你该向赵墨道歉，你这个蠢货，你凭什么以为你自以为是的行为，不顾后果的行为，仅用一句轻飘飘的对ȵ ɱ ʑ ȴ不起就能一笔揭过？！”我整个人都蒙了，我看着眼前这个人依旧不怎么成熟的面孔，心里格外难过。

　　我知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放不下他是真的，可我跟他在一起会很累也是真的。

　　他太冲动，太强烈，太理想主义，也太喜欢孤注一掷。

　　而我要求平稳，我血脉觉醒了，不再年轻了，我要的安稳的余生，而不是大风大浪。

　　“姐姐，我……”季川可能看出我真的极度生气，整个人变得慌张，“江月我依旧放不下你，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不信任你，我知道我自私幼稚，可我……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要不要放下，你的态度坚决得让我害怕。

　　我怕自己再度出现会给你造成更严重的伤害，可我更怕就此错过，那就是一辈子的遗憾，江月，我不能没有你，我……”

　　“你闭嘴。”我冷冷一笑，指着门口：“你出去，立刻马上！”

　　如果我在二十多岁，有人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我表白，我一定会喜不自胜，因为我也追求爱情，我相信爱。

　　可我如今三十岁，爱只是生活中的点缀，我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情情爱爱，哪里是我们这种成日奔波疲累的中年社畜该触及的话题。

　　季川一张脸猛然变得苍白，半天不发一言。

　　许久，他才终于扶着床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房门。

　　季川走了，赵墨也不知所踪。

　　我原本想出院，去找找赵墨，看看他去了哪儿。

　　我跟他不算很熟，但因为我，他丢尽脸面，我得负责。

　　我打他的电话，他关机，我给他发消息，他不回。

　　我没有办法，拨通了他父母的电话，电话接通的一瞬，我已经做好了被人劈头盖脸一通狂骂的准备。

　　可赵墨的妈妈却用温柔关切的语气问我：“月月，你身体好点了吗，我们老两口想去医院看你，被你外婆他们挡了，你是不是好点了？”

　　这一瞬间，我真的无地自容。

　　“我没事刘阿姨，阿姨……赵墨的事……我……”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你放心，他没事，他在家躺着呢，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们做大人的也不懂，你们两个处理就好了。”

　　他妈妈真的很温柔，怪不得教育出赵墨这样阳光开朗大男孩。

　　经过几天的沉淀，赵墨终于答应见我。

　　我给他带了一款他喜欢的那个牌子的新手机，因为上次我注意到他屏幕碎了点，而且那个型号已经是两年前的款。

　　“分手理由？”赵墨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用不着这么好啊，你就算不给我，我也不会记仇。”

　　我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将手机推到他面前，“道歉礼物，不是分手礼物，拿着吧。”

　　赵墨眉毛一扬，眼底划过一抹松快。

　　“除此之外呢？”他很爽快的接过手机，大大咧咧的笑了笑，“我这个老古董手机也的确该更新换代了。”

　　我沉吟片刻，决定将我跟季川之间的所有往事都告诉他。

　　赵墨安安静静听着，目光渐渐沉了下来，眼底的笑意也逐渐收敛。

23

　　我直截了当的跟他讲，我心里依旧有季川的位置，但我大概率不会再跟他在一起。

　　这是我的真心话。

　　赵墨原本黯然的目光又微微发亮。

　　“那你的意思是？”他有些狐疑的问我。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依旧可以按照原来的约定，暂且当个未婚夫妻，应付彼此的家人，或者你想让我如何补偿你，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尽量满足。”

　　我对赵墨有愧疚。

　　我明白那种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的痛。

　　我跟他是一样的感受，可他是被我连累。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追你。”赵墨挑眉开口。

　　看得出来，他眉宇之间阴霾消散很多。

　　我不由得一愣。

　　“我是说，我自认为还算可以，壁画师的工作自由且富有，可以有更多时间陪你，长相外貌身材也都过得去，父母健在，原生家庭还算幸福美满，我追求你，够格吗？”赵墨故作轻松的问。

　　我实在有些愕然。

　　突然很好奇他是怎么看上我的，我这样一个自定义为普通且大龄的女人，对他能有什么吸引力。

　　“缘分，我相信缘分。”赵墨像是一眼看透我的想法，唇角含着笑开口。我哭笑不得。

　　“你今年多大了，你怎么这么理想化？”我问他。

　　赵墨挠挠头，“28，比你小两岁，那又怎样，你别告诉我你不喜欢比你小的。”

　　“我喜欢成熟稳重的。”我笑着道，看他脸上的阴霾已经有所缓解，我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两个也算是达成协议。

　　他不再沉溺于那天的丢脸事件，对我来说也算一点心理安慰。

　　可当我回到家，外公外婆却十分不安的等着我，焦虑写在脸上。

　　“怎么了你们？”我将买回来的一点海鲜放在桌上，原本打算晚上做点海鲜焖饭吃，现在看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心情了。

　　外婆朝我招了招手，“刚刚有个人来过。”

　　我不由得一愣，“谁啊。”

　　我已经有所预感，却试图告诉自己不会是他，他已经走了。

　　“他说他叫季川。”外婆叹了一口气，“月月，你们的事，我跟你外公拼拼凑凑也算知道了一些，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

　　我倒是好奇，季川都跟他们说了什么。

　　“他向我们两个老家伙道歉，说惊到了我们，他很不好意思，月月，我们看得出来，他也是个好孩子，对你……他是真的很……”

　　“外婆，我们都已经过去了。”我怕再听下去，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再次松动。

　　“你这话什么意思？”外婆有些惊讶，“你这孩子，要是早就告诉我们，你跟这个小伙子在一起，我们也没必要非逼着你跟别人相亲了。

　　现在闹成这样，我们也有责任，你如果心里还是有那个小伙子，我们……”

　　“我们的确已经没什么关系。”我再一次强调，似乎是要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

　　“可是他刚走，神情十分落寞，他会不会出事？”外婆担忧的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一下。

　　一个陌生人发给我一张海浪的照片。

　　我心里疑云顿生，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立刻拨号。

　　隔了好几秒，才有人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海浪的声音，时不时还夹杂着沙鸥翔集之声，十分治愈。

　　“我知道是你，季川，你在做什么？”我的声音几乎在颤抖，一颗心狂跳。

24

　　又是沉默，沉默中夹带着丝丝缕缕的忧伤。

　　“姐姐，我在看海，我在看你从小生长的地方。”电话那头，传来季川柔和的声音。

　　他似乎在笑，可这笑相当苦涩，听的人心里难过。

　　我急忙奔出家门，一个劲儿盯着那张照片分析，十几分钟之后，锁定他所在的位置。

　　我打车来到此处，就见一抹清瘦的身影站在巨大的礁石上，海风使劲儿吹拂他洁白的衬衫，他的发丝，远远的，一股说不出的落寞从他身上完全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