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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掌柜刚刚说买他,要八十两银子,如今我用这三十六两银子,再加上我这只金镯子,想必是足够买你的人了。”
这金镯子,再怎么样也值个五六十两,是那老头子留给她唯一的首饰了。
原本是不打算用的,只是如今被人这样奚落,又是要被人扫地出门,怕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气。
老掌柜说话没人听,只能叹了一口气,当下找出陆闻祈的卖身契:“好好好,咱们不吵了不吵了,做笔买卖就当是结了个善缘。”
他浑浊的眸子含着水光,望着江照影:“请问贵府是在何处,这金镯子加银子,肯定不止八十两,剩下的到时候折了银子,老朽叫人往府上送过去。”
江照影不可能报出侯府的大名,否则老夫人不仅不同意她出门治病不说,怕是连那银子都要昧下了。
她只能说改日叫水瑶来取了剩下的银子,随即牵起陆闻祈的手腕,便大步的往外走。
青楼肯定是不能让陆闻祈进去的,先不说他进了青楼,江照影买他要花更大笔的银子。
这孩子日后要走仕途,要成状元,单单一个进过青楼的污名,便能让他万劫不复。
陆闻祈感受着手腕处的温度,鼻尖涌入一股药香,他警惕的抬起头,眸光深深的盯着江照影的侧脸。
只是两人一出门,身后便猛地飞出了一样东西。
陆闻祈人虽不大,可反应极快,瘦削的手臂猛地用力,便将江照影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江照影猛地一个踉跄,抬起头,才瞧见了刚刚从自己身后飞出来的东西。
是她留下的金镯子。
“东西我们不要,人你得留下!”
那医者慢悠悠的迈出门槛,睥睨着望着江照影,存了心是要跟她过不去。
这女子衣着华贵,却这样在乎一个小奴隶,恐怕这小奴隶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
江照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都冷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掌柜开门做生意,刚也答应了我的买卖,你是存心找事?”
那医者只是笑笑:“你本就是个骗子,谁知道你的金镯子是不是假的?掌柜他老糊涂了!”
“这孩子还未长开,却能看出容貌不俗,买去青楼,可不止八十两。”
他说完这话,又是看向了少掌柜,慢悠悠道:“你爹的病可不止花眼下的这么点银子,按我说,就该把这孩子卖去青楼,卖个五百两!”
江照影牙关发紧,手仍是牵着陆闻祈不松。
水瑶气的鼻孔都在哼哧哼哧的喘着气,只恨主子身边没带侍卫,将这坐地起价的老贼直接痛打一顿。
几人就这样堵在门口,僵持不下,周围围观的群众是越来越多,瞧着他们几人议论纷纷。
远处有一辆低调的马车,也被前头的围观的人群堵在了原地。
马车虽低调,通体玄色,外头也没有什么珠宝饰物,却又隐隐带着贵气。
马车内,便是有一只节骨分明的手微微抬起,瘦削而修长的手指覆上墨色的车帘。
指尖向上一挑,阳光便溢进了车厢内,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
随即他低醇的声音便缓缓响起,清冷的犹如击玉般冰凉。
“苍书,去看看前面是怎么回事。”
第12章 姓江
苍书领命,足尖一点,便用轻功飞过攒动的人群,去了解情况。
他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便回来复命了:“主子,是一位夫人心善,要买一个孩子。”
“原本都说好了价格,可那掌柜觉得孩子奇货可居,坐地起价,要将那孩子卖去青楼。”
苍书平静的描述着,随即想起自己刚刚瞧见的人,微微眯了眯眼眸,难得的补充了一句。
“那孩子瞧着,并非池中之物。可掌柜因着这个,要向那夫人要五百两银子,着实狮子大开口了。”
马车内的男子听闻,淡淡开口:“既如此,便去帮一把。记住,按规矩来。”
苍书领命,于是便驾起轻功,再次飞到了江照影的身边。
他食指和中指微微用力,便从荷包中夹出了一百两银票,丢到了那医者的面前。
“哄抬市价、坐地起价,都是违反朝廷律法,眼下这样多人看着,掌柜的生意若是不想做,铺子倒是也不必开了。”
苍书的声音很冷,浑身也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那医者浑身一颤,面上明显是不服输的样子。
他还想要继续开口,可苍书腰侧的佩剑,却不知何时架到了他的脖颈处:“休要多言,你挡着贵人的路了。”
天子脚下,皆是天王贵胄,这小小一个侍卫,身上便有着说不出来的气度。
那少掌柜在一时间恍然大悟,什么都不敢要了,他拦着想要说话的医者,急急便打算疏散了人群,让贵人的马车过去。
原本难缠的医者竟也在一瞬间跑的没了影。
眼前的人一下子跑没了踪影,江照影恍惚了一下,随即上前感谢身边这位穿着黑色劲衣的侍卫。
苍书只是摆手,面容冷淡:“不过是主子的吩咐。”
江照影一听这话,又急急询问:“请问贵人名讳,应该如何还了您的一百两银子?”
苍书只留下一句“举手之劳”,随即驾起轻功离开了。
原本挡在道上的人群已经被疏通,低调的马车飞速驶过,只留下了无言的背影。
江照影垂眸看着身边的陆闻祈,微微弯腰,视线与他漆黑的眸子对视:“是那位贵人帮助了我们,也救了你。”
她伸手抚上陆闻祈消瘦的脸颊,眼前便浮现出他前世的模样。
他前世偏激可怖、杀人如麻、睚眦必报,可在她面前脆弱易碎、又讨巧卖乖。
恨不得她只待在他身边,医治他一人,又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奇珍异宝,都捧到她的面前。
可悲又可怜。
“远远的朝着马车磕个头吧,萍水相逢,怕是再难遇见。好孩子,你日后再也不用受苦了。”
等陆闻祈对着马车的背影磕了三个头,江照影便将他带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因为有那贵人的一百两,江照影的金镯子和银子都被还回来了,只是荷包脏了,镯子也被丢的变了形。
陆闻祈将荷包和手镯,用袖子擦了又擦,默不作声的递到了江照影的面前。
回去的路上,水瑶还在为刚刚的事情愤愤不平。
可江照影却是淡定的摇了摇头:“那老掌柜倒也不是坏人,只是少掌柜年轻,又遭庸医的哄骗。不过不要紧,一月之后,他们还会来求我的。”
“那个时候,恐怕少掌柜散尽家财,父亲却早早要的死了,也恨不得报官,将那庸医送进牢里了。”
水瑶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江照影淡淡的解释,心中仍旧是挂念着刚刚谈了一半的铺子。
“消渴症,原本就只剩下半年的寿命,可那庸医竟日日用参汤、补药吊着,治标不治本,老掌柜这几日不过是回光返照。”
江照影说着,又是低头望向了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小人儿。
这孩子比前世更沉默,如今瞧着比前世初见时少了几分疯狂和偏激,情绪倒也是更加的内敛了。
江照影都有些看不懂他的情绪,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可有自己的名字?”江照影放柔了声音,对着他低声询问。
陆闻祈摇了摇头。
他微微抿了抿唇,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