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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意。

　　短短半个月不见，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眉间紧紧皱着，一张冷艳的脸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冷淡。

　　顾淮枫想避开她，但走廊就这么窄，低下头硬着头皮从她身边走过去。

　　不出意料地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顾淮枫，”沈知意的声音很哑，“好久不见。”

　　顾淮枫不想跟她说这句话，爱人可以说，朋友可以说，同事也可以说，唯独沈知意，她没资格，也没必要，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和他打交道。

　　这让顾淮枫感到有些反胃。

　　但沈知意还在讲，他的目光落在了报告单上，没能看清上面的字，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她怀孕了？”

　　他干脆承认下来，点点头。

　　实际上他现在和凌悦薇最亲密的接触只不过是碰碰嘴唇。

　　但如果这样能打消沈知意那些无谓的纠缠，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和凌悦薇迟早会成为夫妻，如果喜欢的话也会生一个可爱的孩子。

　　做完这番心里建设后，顾淮枫说起谎话来更坦然了。

　　“四周了，”他扬了扬手中的报告单，“来陪她做个孕检。”

　　沈知意眼中清晰得闪过一丝痛色，她半晌才开口，声音更是哑得不像样子：“你真的很爱她。”

　　那九年里，顾淮枫和她当然上过床，每一次事后都会提醒她都会吃药，就像从来不期待他们的孩子出生。

　　顾淮枫似乎看透了她在想什么，心中升起一丝余苦。

第二十六章

　　真可笑，为什么他会让一个不带着任何爱的孩子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更何况那些日子他喝酒、熬夜，把自己的身体摧残的千疮百孔。

　　沈知意的眼神沉寂下来，淡淡地说：“祝你幸福。”

　　“谢谢。”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想走，可身后传来的声音又令他止住了步伐。

　　沈知意说：“你真的爱过我吗？”

　　“真的，”他声音很轻，像天空的流云，“沈知意，我敢承认，你呢？”

　　顾淮枫问出了问题，却不像是想要得到答案，他走得很快，一转眼沈知意就被他抛在了身后。

　　就像沈知意毫不犹豫地抛下他。

　　“爱，”沈知意看了看自己的体检报告，喃喃道，“现在也爱。”

　　但是顾淮枫已经不想听了。

　　这周末是个很好的日子，凌悦薇反复找人确认后，决定就选择这天去领证。

　　顾淮枫倒是没那么迷信，他认为只要是好天气，哪天都很好。

　　领证的路上两人遇见了好几辆婚车，凌悦薇更加确认了这天是好日子，一路上笑得嘴没有合拢过。

　　刚认识的时候，顾淮枫还以为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但相处这么久，他早就看出对方那冷静自持的外表下深藏着一颗年轻的心。

　　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

　　一路上都顺利得不可思议，顾淮枫看着那个红色的本子半天也回不过神，凌悦薇顿时垮下脸，牵着他的手担忧地说：“你不会后悔了吧？”

　　顾淮枫哭笑不得：“怎么可能，别瞎想。”

　　只是三十年了，弯弯绕绕中，他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心之所向。

　　回去的路上凌悦薇简直是哼着歌的，她时不时便用充满眷恋的目光看着顾淮枫，笑着说：“等我回去之后，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好啊，”顾淮枫笑得眉眼弯弯的，“我也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告诉你，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今天送来的这起车祸太惨了……车主和副驾是新婚夫妻，刚去领完证回来的路上呢，迎面开来一辆逆行的货车。”

　　“真是疯了，谁知道那么巧？刚好是载着钢筋的，货车司机还急刹了，被戳个对穿，没能救活……小车车主好像还在抢救？”

　　“嗯，副驾问题不大，也算得上幸运了。”

　　沈知意的手都在发抖，她心脏怦怦狂跳，额角一阵阵渗出冷汗，直到听到这句话，那眩晕感才强行压了下去，连忙问道：“我是、我是他们的家属……”

第二十七章

　　“哎哟，快来吧，在这边。”

　　顾淮枫有没有事？凌悦薇有没有事？她还怀着孩子，现在肯定……不、不行，镇定下来。

　　沈知意在回家路上听到这起电台播报后，立刻搜索了视频，确认出意外的就是顾淮枫他们，一路飞驰到了医院。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急救室门口，却见到了一个异常镇定的顾淮枫，他的手上紧紧攥着两本结婚证，脸色煞白，眸光却很亮。

　　“我来了，”这时候沈知意根本就没有办法想太多，伸手握住了顾淮枫的手掌，触到满手的黏腻，“你还好吗？”

　　顾淮枫点点头，却不说话。

　　他的嗓子发紧，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要一开口就忍不住颤抖。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根钢筋穿过货车司机的车窗，再穿过他们的，以一种无力挽回的势头，扎进了凌悦薇的心口。

　　现在他不能倒下，所以他站的笔直，手上的两本结婚证红艳艳的，是他和凌悦薇的血。

　　他甚至哭不出来。

　　手术室的灯亮了，医生走出来大声问道：“有没有人是b型血？！有没有人是b型血？病人大出血急需输血！O型也可以！血库那边去调了，但是可能会来不及！”

　　沈知意猛地站起来：“我是，医生！”

　　顾淮枫眼睛一亮，他磕磕绊绊地说：“我是、我是O型，可以抽我们俩的。”

　　现在再说什么感谢的话都太仓促，顾淮枫深深地看了沈知意一眼，可对方脸上却出现了为难的神Finition citron色。

　　那张体检报告单在她眼前来回晃悠，沈知意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她走前两步低声和医生说了什么，得到了对方严肃的否定答案。

　　“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医生连连摇头，“等血库，这位病人家属，你跟我来。”

　　转眼间希望便消失了，顾淮枫强撑起来的坚强再也绷不住。

　　“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来？”他眼眶发红，哽咽着说，“你来耍我是不是？你等着她死，是不是！”

　　沈知意无从解释，徒劳地张了张嘴。

　　顾淮枫要跟着医生去输血，她把顾淮枫拦住了，低声道：“她肚子里的孩……”

　　“她没有怀孕。”顾淮枫看了她一眼，一双眸子被泪水洗得清亮，“我只是想让你快点死心，沈知意，不要纠缠我了。”

第二十八章

　　在凌家的这段时间顾淮枫将身体调养得很好，但医生将抽血的针头从他的手臂上抽出来时，他还是没能坐稳，身形晃了晃。

　　沈知意及时接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顾淮枫恢复清醒后，立刻站直了。

　　“这里用不上你，”他的嘴唇和脸颊毫无血色，白得透明，“你走吧。”

　　沈知意喉头哽了哽，顾淮枫对她的排斥显而易见，可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时候离开。

　　凌悦薇的爸妈也很快赶了过来，他们还算得上冷静，看见顾淮枫手臂上贴着的医用棉花和胶带已经因为主人的疏忽渗出了血迹，顺着胳膊肘流到手腕，他本人却浑然不觉。

　　凌母伸手帮他按住，心疼地说：“好孩子，吓坏了吧。”

　　先前还能强撑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此时此刻顾淮枫那根紧绷的神经却因为他温暖的手指一松，他倒在凌母的怀中揪着她的衣服下摆咬紧牙关默然流下泪来。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找到小悦要跟她结婚……”

　　凌父也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掌，眉眼沉沉的，却没有一句责怪：“傻孩子，怎么能算你的错。”

　　沈知意像个局外人般站在原地，脚下就好像生了根，她也想安慰顾淮枫，想让他放下心防倚靠在自己怀里，可是她配吗？

　　如果顾淮枫要把错揽在自己身上，那归根结底，作孽的人是她沈知意。

　　所以才会得到那样的报应吧。她苦笑，转身离开了。

　　万幸的是很快医生就告知血库的血到了，B型不是特别稀缺的存在，一家人都松了口气，坐在手术室门口继续等待着。

　　他们直到这时才发现顾淮枫手掌心和胳膊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但他已经忘记是在哪儿受伤的了，更不愿意现在去处理。

　　两人对视一眼，只好作罢。

　　手术时间非常漫长，根据顾淮枫模糊的记忆，那根钢筋应该是贯穿了凌悦薇肺部的位置，极容易产生大出血，他紧紧地握着凌母的手，对方也同样回握，给彼此一些支撑的力气。

　　手术室的红灯灭了，绿灯亮起。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面容却不见轻松，医生严肃地说：“病人还需要度过二十四小时的观察期，但目前生命体征很稳定。”

　　顾淮枫看着躺在雪白床单上双眼紧闭的凌悦薇，泪如雨下。

第二十九章

　　他从没见过这么虚弱的凌悦薇，脸色很白，额发散乱，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还小了些，更显脆弱。橣橗㊉㋕

　　凌家夫妻还显得更加镇定，顾淮枫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跟上了护士。

　　他们看着凌悦薇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便只能止步于此了，护士安抚道：“病人年纪这么轻，只要挺过了手术就不会有问题的，家属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顾淮枫连连点头。

　　隔着玻璃看见插了呼吸机的凌悦薇，他的手还有些发抖，凌母显然也憔悴得多，安慰道：“小悦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倒是顾淮枫，现在去处理一下伤吧，不要化脓了。”

　　顾淮枫无法用语言描述这二十四小时的煎熬，他换完药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