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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吸口气，继续说：“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矛盾，但也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了。”

　　声音不大，振聋发聩。

　　程湛野怔愣地看着宋知梅。

　　熟悉的侧脸，熟悉的身形，就连这份柔软的脆弱也是熟悉的。

　　可又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婚姻对他而言是什么？

　　是有一个人在家里，让他安心。

　　从小到大，宋知梅是他唯一认定的妻子。

　　她温柔、体贴、能干，符合一切他对妻子的要求。

　　然后呢，宋知梅好像真如他所说，就只成了他的妻子。

　　可他猛然意识到，这些以后好像都不会属于自己了。

　　他好像这时才愿意意识到。

　　这份认知又像一个浪头朝他打来，浑身湿漉。

　　宋知梅。

　　和自己无关？

　　程湛野胸口紧得发慌，也是头一次体会到如此后悔的情绪。

　　一颗心空落，整个人也空落。

　　他眼眶发红，声音干涩：“知梅，我愿意弥补你，我也愿意去了解你。”

　　宋知梅没错过他眼里的愧疚和痛苦。

　　程湛野就比自己大了几个月，但从小以哥哥自居，他确实总是在照顾自己。

　　可是，年少时就经常想方设法为自己分担的人，到婚姻里就换了个面目。

　　这一世的他还没见过，宋知梅为了和他的这段婚姻，为了家庭、孩子，被磋磨的样子。

　　上一世的他见过的，却还是一样无动于衷。

　　理所当然地和宋霞一块享受她的牺牲，吃她的血肉，践踏她的感情。

　　人的本性会改变吗？宋知梅不知道。

　　但她清楚，程湛野的顿悟来得太晚，早就将她的感情全磨尽了。

　　宋知梅绝不会后悔失去“程湛野妻子”“宋家女儿”的身份。

　　她双眼隐隐有雾气，却很快散去，说得坚定。

　　“程湛野，我不是什么宋家的女儿，也再也不想当你的妻子。”

　　“我们……不是一路人。”

　　程湛野总以为，自己坚持不懈地在她身边，也是能有些机会的。

　　可如今她的话叫他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程湛野最终失魂落魄地走了。

　　宋知梅没有起身，只是目送他出了门。

　　她心里有些预感，知道自己和程湛野的事情，是真的告一段落了。

　　……

　　季行生再来找宋知梅的时候，看见这姑娘手上正握着把快比她人高的大铁锹。

　　正和同学一块如火如荼地铲着雪。

　　莫斯科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将学校的道路都埋了起来，有半条腿那么厚实。

　　于是动力学院下午的课程，便成了校园里的社会实践。

　　宋知梅见到季行生也觉得惊讶。

　　不是自己的校园，竟相当轻车熟路地到了自己铲雪的地方。

　　宋知梅睁着双大眼问他：“季同志，你怎么来了？”

第27章

　　季行生也说不清，直觉告诉他走这条路能遇上宋知梅，他便走了。

　　没想到真能遇上。

　　程湛野在她不远处，看见季行生，便立马到了她身旁。

　　端的是一副不让乱七八糟的人靠近宋知梅的架势。

　　他朝她伸手：“知梅，我来吧。”

　　宋知梅摇摇头：“不用了。”

　　季行生刚到教学楼的门卫室旁放了手里的铁饭盒，看见的便是程湛野献殷勤失败的这一幕。

　　几分调侃几分挑衅：“真热心啊，前夫哥。”

　　程湛野说得相当伟光正：“就算没有婚姻关系了，再怎么说，我也算知梅的哥哥。”

　　季行生磨磨牙，嗤笑一声，用眼神说你算哪门子的兄长。

　　程湛野被他的眼神挑衅到，欲言。

　　宋知梅懒得去琢磨这俩男人剑拔弩张的氛围。

　　只觉得她在这儿铲雪本来就累，这俩高个子还和两个铁杆似的，竟然就杵在面前不动了。

　　碍事得很！

　　她将铲子往地上厚厚的雪上一杵，喝道：“嘿！你们要是不干事，好歹也站远些，别碍我的事儿！”

　　程湛野只能止住话头，留下一句我帮你，灰溜溜地找铲子去了。

　　季行生继续站在宋知梅旁边，看着他的背影嗤笑出声。

　　见他没动，宋知梅拿眼睛瞪他。

　　没想到他刚好低头，和她瞪人的漂亮眼睛对上了。

　　季行生忍不住拿手指在宋知梅沾了雪的睫毛上刮了一下。

　　“嗯！”宋知梅始料未及，眨着眼后退几步。

　　“怎么堂堂军官也手欠啊！”

　　季行生笑而不答，没计较她嘴上的挑衅，只说：“我来帮你。”

　　“没事……！”宋知梅拒绝得有些吃力。

　　她虽然骂人顺嘴，但也实在不想再麻烦季行生了。

　　“我以前也经常帮家里铲雪干啥的，习惯了也。”

　　季行生没说话，直接伸手，将宋知梅手里的铁铲给接过了。

　　宋知梅无奈一笑：“都说不用麻烦啦……”

　　季行生手上没停，抬眼问她：“你是不想麻烦我，还是不想欠我人情？”

　　这一眼很有侵略性，叫宋知梅愣了一下。

　　“这有区别吗？”

　　“有啊。”季行生一撩眼皮，懒洋洋地回道，“不想麻烦是和我不熟，不想欠人情是没把我当朋友。”

　　“什么歪理啊……”宋知梅无语地看着他。

　　季行生感觉脖子上的围巾很碍事，不好叫他敞开了干活。

　　当即就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把围巾扯下，又套到了宋知梅的脖子上。

　　上面还带着季行生身上清爽的暖意，宋知梅感觉自己一张脸都热乎乎的。

　　给她戴上后，他尤不满意。

　　还是放下另一只手里的铁锹，安安稳稳给宋知梅戴围巾。

　　宋知梅稍抬眼，就能看见季行生垂下的眼皮和睫毛，还有相当专注的眼神。

　　她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温度都高了起来。

　　季行生做完这些，还和哄小孩儿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好了。”

　　宋知梅刚刚脸红是冻的，现在是羞的。

　　她仍故作镇定地问道：“大哥，那我干嘛呢？光当个小衣架子，看着你在这儿劳作吗？”

第28章

　　季行生边铲雪边回她，哼笑一声：“你这脑力工作者，陪聊就行。”

　　这人脸上向来是没什么表情的，可今儿他没穿军装，笑起来还带了几分痞气。

　　宋知梅干巴巴挤出一句：“谢谢您啊。”

　　季行生应得理所当然：“不客气。”

　　程湛野回来，刚好就看着季行生强硬地将宋知梅手中的铲子拿了过去。

　　这时候他也感觉到，这两人之间，有那种把自己隔绝在外的氛围了。

　　同样的，程湛野也觉得，宋知梅在季行生面前时，有种在别处没有的鲜活气儿。

　　他扯出一个苦笑，拿着铲子转身走了。

　　宋知梅扭过头，发现程湛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已经和别的组一块去清理积雪了。

　　她收回视线，又扬起下巴，指了指季行生刚刚摆门卫室里的铁饭盒。

　　“季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