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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小诺握着她的手，一脸悲情地望着她：“宝啊，你春节后还会回来的吧？”

温语茉一点点抽回自己的手，疯狂点头：“会会会...”

小诺满意地拍拍她的肩，手拢在她耳边说道：“咱们，一起，干到公司倒闭哈！过年也不能忘了新文噢~”

温语茉硬着头皮接下这艰巨的任务，和许肆一同飞回了衫城。

许肆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却把她揣在怀里不给走。

“你明天就要回老家了？”许肆问。

“准确来说今晚就要开车回去了，可能初四回来。”温语茉避开有点扎脸的大衣面料，往他软糯的毛衣里埋。

“啊...那有五天不能见了，好久。”

温语茉在他怀里笑了一声，脱口而出：“这就久啦？那你去留学怎么...”

空气吸进肺里都是凉的，今天没有晚霞，枝叶在昏黄的世界里微微颤动。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就这样沉默着。

“我...”温语茉犹豫着开口。

许肆却露出了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像是从树上落下来的叶，叶尖触碰到脸颊，又旋即落地。

而后他拍拍她的头，说：“回去吧，我会每天打电话烦你的。”

他们都在学着适应分离。

许肆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刷手机，小腿被许母踢了一下，她吐槽道：“你都这么无所事事三四天了，能不能找点事儿干？”

许家就是衫城本地人，亲朋好友平时就联络紧密，离得又近，昨日接待了一拨又一拨人，便算是完成了走亲戚的任务。

“妈，你别管他。”追剧间隙，许悠抬起头来，“嫂子不在，他这是相思病。”

许父推推眼镜加入对儿子的吐槽：“这小子以后是妻管严。”

许肆觉得好笑：“爸，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话落手机便响了，客厅便见不到他的身影。

“确诊相思病。”另外三人相视几眼，异口同声道。

“许肆...”屏幕上出现温语茉皱巴巴的脸。

“嗯？谁欺负你了？”

“我好像做错事了...”

这个春节是在奶奶家过的。奶奶向来重男轻女，温语茉早已习以为常，反正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和陌生人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除夕晚上一堆亲戚围在一起吃饭，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有。新鲜的家养鸡肉质紧实，涂满了油光。

看到满桌子的肉，温语茉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又碍于礼貌不能提前离席。偏偏奶奶大张旗鼓地把鸡腿和鸭腿，分到了堂哥堂弟的碗里，还对着已经三十的堂哥喊道：“多吃鸡腿长身体！”

饭桌上的话题起始点无非就是围绕各个小辈。席间的长辈问到温语茉：“小茉也要大四了吧，有没有计划读研或者考公呀？”

没等温语茉开口，老太太便插了话：“读什么读，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以后不还是要找个男的嫁了？读那么多书，浪费钱。”

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现场安静了一瞬，有人附和，有人打着哈哈圆场。总之，老人总是有点特权，没人敢轻易反驳。

终于熬过对没找对象的催促，对找了对象的审判，小辈们就算是结束了一晚上的历练。之后的几天，温语茉也尽量待在房间里，避免和奶奶的碰面。

鞭子打在自己身上没关系，可要是打在父母的身上，温语茉就真的坐不住了。

这天姑姑一家来作客，温母被赶进厨房做饭。奶奶抱着姑姑家新添的小儿子，又摸又亲。她们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奶奶大嗓门道：“好啊好啊，看这大胖小子，生的多么白嫩，将来肯定能成才！”

“我就不该那时候去打个水。”温语茉对许肆说。

瞥见路过的温语茉，奶奶瞬间就将矛头指了过来，丝毫没有收敛分贝：“就她妈，真的没用，半天怀不上，好不容易生出来一个，还是个女孩。让她再生一个也不肯，要我说，当初就不应该认这个儿媳，唉哟...”

温语茉一抬眼就看到了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她断定母亲百分百听到了这辱骂，却没有任何反应。那么这么多年来，温母到底经受过多少次无视、冷脸，以及来自于女性对女性的鄙夷呢？

许父不在家，温语茉也猜不出，如果父亲在家会如何处理，但如果现在，连她都不站出来，母亲真的就是一个人了。

于是她上前，第一次去顶撞一个甚至不甚熟悉的长辈。

“奶奶难道你就不是女的吗？你不明白生育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吗？生孩子是女性的权利，而绝非义务。而奶奶你常说的传宗接代到底是什么？靠着女人的肚子，得到和自己姓氏一样的孩子，这对你来说，有什么用？奶奶你姓温吗？何必为温家的传宗接代如此操心，爷爷都没说几句。”

奶奶被她的一顿输出气得眉毛倒竖，老脸憋得通红。

说不过就哭，她坐在沙发上干嚎起来，姑姑起身打了温语茉一下：“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

闻声出来的温母赶紧上前拉开温语茉，看了看她被打到的胳膊，起了一小片红。温语茉牵着母亲离开客厅，房门刚关上，温母便问：“痛吗？”

温语茉摸了摸胳膊，摇摇头：“不痛，她没怎么用力，皮肤容易红罢了。”

“宝贝，谢谢你。”温母摘下围裙，抱了抱温语茉，“但她毕竟是长辈，这样做不对，我们无视就好了，好吗？”

“妈妈告诉我，老一辈的观念难改，总会遇到不好相处的人，我爸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减少和奶奶的碰面。然后...”温语茉没忍住哽咽了一下，“妈妈还是回去做饭了，我搞得烂摊子，她还要去收拾。”

许肆沉默地听完全程，看到她红红的眼睛，而他却不在她身边，觉得心底有针在扎。

“壹壹，我不认为你做对了，也不认为你做错了。人们常说百善孝为先，可生儿育女都是个人的选择，甚至没有经过孩子的同意就将他们带来人世。特别是老一辈的人，总说养儿防老，生孩子对他们来说就是投资，渴望一些低投入和高回报，这是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孩子无法选择家庭，那么孝顺为什么就不能分人？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尊敬。所以你反驳你奶奶，我不认为你是做错了。但也许我们可以想一些更加巧妙的方法。”

温语茉吸吸鼻子，问道：“什么办法？”

许肆挠挠头：“还没想到，可能要查查。”

温语茉鼻尖还红红的，却被他逗得笑弯了眼。

“反正你没有错，不要自责。”许肆顿了一下，“感觉还是你爸爸的方法最好，少来往，少晦气。叔叔高明。”

“哟，这就开始拍马屁了？”

许肆笑了一声：“那你记得传达，给叔叔留下一点好印象。”

温语茉拖着脸，傻乎乎地笑了一下，软乎乎说了一句：“好想你啊。”

他又何尝不是呢？被他当成珍宝的女朋友还在外头被人欺负，落了几颗小珍珠。好不容易把人哄好，许肆挂了电话便去找许父拿车钥匙。

“你现在要开车过去？”许父震惊道。

“嗯，她说想我了。”

许父嫌弃地摆摆手：“儿大不中留啊！”

四个多小时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