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之所(林春浮云箴)精彩小说-小说林春浮云箴全文无删减版免费阅读
分类: 宣传口号
时间: 2024-11-26 14:30:32
作者: 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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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秋天,春浮独自一人搬到寂城。在古城外面的村子里以一年三千的价格租下一间老破小院子。那时古城的商业繁华已经到了尾声,她正好赶上游客退潮,房租暴跌,许多商铺与客栈关门或转让。
这个村子离古城骑车不过十分钟路程。她很喜欢这个种满蔷薇的院子。墙角还有两株高大绿意盎然的芭蕉树。下雨时可以搬张藤椅在屋檐下听雨打芭蕉。
屋里家具俱全,只是有些老旧破损,好在不影响使用。添置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就可安居。她对吃穿住行一向不挑,适应能力强悍。
房子对面就是绵延不尽的高山,这一支山脉属于横断山系。她经常在二楼的阳台眺望这些神秘美极的群峰。
这里的气温即便是在夏天也不会超过二十七度,非常适宜定居。常常会在不同的村子里碰见在此地隐居的外国人。
为了方便出行,买了一辆黑色自行车,每隔三天就去附近菜市场采购新鲜菜蔬及肉类。提着沉重的购物袋,偶尔会买些街边的当季鲜花。卖花的老大爷胡子花白,戴着黄色草帽,身体健朗,苍老的眼睛在阴影里炯炯有神。春浮经常光顾这个老人的花摊。
老人用白色棉线扎扎实实的捆了一大束白色栀子,再用发黄的旧报纸仔细包好。她接过花束放进购物袋里,将一张十元的纸币递给老人。这样一束芳香的花朵放进装满清水的瓦罐里,能够开放三四天,满屋都会有充满香气。
古城没有了大量游客之后不再喧嚣嘈杂,逐渐回归生活的本身。曾经驻扎在街头喝着雪花啤酒,弹着《蓝莲花》与《走马》标榜自己为文青装束怪异的年轻人也消失匿迹。
那时这座古城成为诗与远方的理想之城。无数人辞去稳定高薪的工作,卖掉房子车子奔赴此地。
刚搬来的第一个月,她整日游荡于错乱复杂的街巷,试图寻找一些写作的灵感。
古城的生活简单朴实,春浮仍旧没有任何社交生活。早上六点起床,在床上发一会儿呆,然后起身洗漱,换掉睡衣,骑车出门吃早餐。早餐通常是小笼包或面条。吃完早餐大概七点钟,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通常十一点做午饭,午睡到一点半,然后继续开始工作。晚上六点结束工作。晚上八点开始处理邮件并回复。之后是每天的两个小时的阅读时间。
偶尔会打车去市区的商业购物中心看一场电影。巨大幕布上传出各种打斗的声音,是最新的热门科幻电影,据说票房已过十亿。她麻木地坐到电影结束,心里骂自己愚蠢,为什么要花六十五块钱在电影院里如坐针毡。还不如在院子里喝酒赏月,听听音乐来得轻松自在。
她的生活有时看起来无聊到极点。没有朋友,没有恋爱。如果一个人从小经历各种丑陋人性,看到过各种畸形的感情,那么他是不可能对感情抱有天真无知的幻想。一个人的孤独强过两个人的孤独。
春浮是一个文字工作者,以文字谋生。三年前她开始在网络平台写一些小说。说得再真实一点,她是网络写手。但她还是更愿意称呼自己为写作者。
十八岁中专毕业后找不到适合的工作,蹉跎两年,在餐厅里做服务生。那时她只想着养活自己就好,不在乎工作好坏。在陌生的城市艰难谋生。做餐厅服务员的好处是包吃包住。住宿条件很差,但至少没有流落街头。
二十岁时,身上攒下一些存款。她决定换条路走。
春浮离开这个沿海城市的时候,只有一只黑色行李箱,身上是穿了好几年的牛仔裤与短袖。为了攒钱,两年没有为自己买过一条裙子。没有买过一本喜欢的书。牛仔裤,男式衬衣和短袖是物美价廉的选择。把自己的生活压缩到只剩最基本温饱。
在火车站从清晨坐到黄昏,一直在思考接下 来去哪一个城市。最后选了个北方城市。那里房租与物价非常便宜,很适合她这种穷人。
***
春浮三年前开通个人公众号,平时更新一些随记或散文,用一台数码定焦相机拍摄人文及自然风光的照片。并在主页附上了个人邮箱,并留下一句:
陌生人,如果你愿意与我分享你的故事,请写邮件给我。
文章阅读量虽然不多但很稳定,陆续收到来自不同城市和地区的邮件。
这些不同年龄段,不同社会身份的人向她分享他们的生活与经历,其中不乏畸形恋情,不幸的婚姻生活,痛苦的成长之路种种。有些是十几岁辍学打工补贴家用的男孩女孩,有些是叛逆的成年人,因为不愿过一层不变的生活而毅然决然作出大胆选择,有些是教师,公职人员,企业员工,酒吧驻唱歌手,追星一族,餐厅服务员,极限爱好者。这些不同身份的人,以最真挚简朴的文字倾诉着他们的悲欢喜乐。
他们的故事提供给她许多灵感。世间是个巨大的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生生不息。
长时间倾听这些陌生人的的故事,精神上经年累月承担着某种深重的压力。她经常需要摄入一些酒精来释放这些情绪,但从来不允许自己失控,她需要保持清醒正常的头脑。
春浮喜欢这里,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城市停留多久。每一天,她都尽量过得充实。
春夏秋冬轮转,又是一年冬天。早晨醒来推开木格子玻璃门,窗外积雪铺了厚厚一层,远处山峰闪烁刺眼白光,有鸟雀落在院子里欢快地踱步。空气寒冷,阳光温暖。裹上羽绒服,下楼烧水泡麦片。坐在藤椅上晒着太阳,看着寂静的院子,内心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寂寞侵蚀。
在寂城的第三年,她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她记得那天是深夜,喝了些酒,从酒吧里出来时整个人还算清醒,因为是冬天,青石路板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过桥时有人撞到她的肩膀,她来不及稳住身体脚下一滑跌进了河道里。水只到胸口,不算很深,她竭力挣扎着要起来,左腿小腿处传来剧烈疼痛,厚重的棉衣泡了水更加沉重。时间已经很晚,她水里挣扎了许久,当她被陌生人捞起来时几乎是昏迷状态。
醒来时已经在医院,左腿已经打上厚厚的石膏,应该是骨折了。春浮木木的看着天花板,心想自己幸好没死。这种死法实在难堪。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病房门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个陌生年轻男人。手里提着稀饭包子和豆浆。
男人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坐在旁边的病床上,定定的看着春浮。
“是你救了我?”她开口询问道。
他微笑着回答:“是我。”
春浮艰难挪动身体尝试靠着墙壁,对方一只手扶起她的背部,将枕头塞到背后。“谢谢你救了我。”她有气无力的向他道谢。
“如果不是我路过那里,恐怕你得死在昨天晚上。以后千万要注意安全。”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标准的普通话,听不出是哪里人。
“感谢您救了我,请问您如何称呼?”
“不必客气。我叫唐祎。”
春浮一向不善于交际,不知道该如何聊天。对方看起来也不介意当下的相对无言。喝完稀饭她踌躇几秒,对他说:“唐先生,治疗费用我会转给你,请留个联系方式。”
他起身收拾一次性碗筷,淡淡的说: “不必着急,先养好伤,我会再来看你。”说完便穿上外套直接拉开门离开。
春浮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怔怔地看着那扇门。这个陌生男人救了她。他的出现的似乎过于巧合。那条路,在春夏秋冬不知走过多少遍,冬天路面结冰,她从来都很小心。
两天后春浮办理了出院手续,骨折并不严重,只需要修养半个月便能到医院拆石膏。她用微信给他发了消息,告诉对方她已经办理出院,医疗费用也一并转账给他。但她仍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春浮决定伤好后请他吃顿饭。
他回了一条消息,“你欠我一顿饭。”春浮看到这条消息,拄着拐杖往阳台上去,躺着摇椅上看着远处的峰峦,忽然觉得隐隐不安。
家里的书不多,都是随身携带的那几本,因为随时需要换地方,她很少买书。大多时候都是在网上查资料,看电子书,经常会去古城的书店看书,或去市里的图书馆。这副随时准备离tຊ开的姿态,让她能对生活保持警觉,始终与人保持安全距离。
养伤的日子里,春浮仍旧在工作。虽然行动不便不得不蜗居在小院里,默默忍耐着身体上的疼痛。
日子缓慢得仿佛忘记时间,也包括那个怪异的陌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