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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也行，以免给他希望。”

贺婉没有回答。

她清楚吴茜不会是夸大其词的人，毕竟吴茜和裴司也不熟。

她在脑海里反复回忆不久前和裴司对话时有什么异常，但唯一能作为线索的也只有最后几秒——他有些站不住，眼神也躲避的样子。

贺婉改完剧本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她累得睁不开眼，洗完澡倒头就睡，按理说应该可以睡得很香，可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她又梦见以前的那些梦，但这次很不一样，梦里她看见了她从没看见过的一幕。

贺婉看见身为公主的自己跑远之后，裴司却让婢女离开，而自己则拔出刀，以一己之力杀死了所有追兵，最后吐血倒地不起。

他到死都没有阖上眼，断气的时候还攥紧了一块玉佩，嘴里呢喃不清地喊着一个明溪。

“柠柠……”

低哑痛苦的嗓音，让贺婉猛地睁眼。

她从床上坐起身子，怔怔地发呆。

她想起裴司说的话：“死的不止你一个，在梦里我也死了。”

又想起吴茜的话：“新来的监制说女主独自死去，男主和婢女幸福一生的剧情不合理，要改成男主骗了女主，为她战死的结局。”

贺婉一直不相信，她梦了那么多年，结局都是一样的，从来就没有另一个结局。

可现在，她真的梦见了。

贺婉有些心烦意乱地捂住头，不由得又想起裴司。

昨天之所以把话说的那么重，归根结底是她的想法不够坚定。

心刚刚软化一点，就被迫又僵硬起来，但凡她真的可以对裴司坐到视而不见心如止水，也不至于用再出国一次来威胁。

听起来很坚决，但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心虚、动摇、矛盾。

已经中午了，她还要去剧组。

贺婉起身洗漱好，换好衣服，走向门口。

她打开门，看见对面房间的门。

耳边却又一次响起吴茜昨天说的话：“裴司进医院了。”

“不清楚，但应该不是小毛病。”

“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他，但要是觉得没必要，不去也行。”

“以免给他希望。”

深吸了口气，贺婉试图压下心里那些复杂情绪，准备离开。

可眼前突然浮现梦中裴司那悲怆的一幕：“柠柠……”

她的心重重一沉，所有理智都被抛至脑后，大步走到对面门前，伸手敲门。

没人开门。

贺婉咬紧牙关，用了些力气又敲了好几下。

可好久，里面还是无人回应。

裴司不见了。

这时，吴茜打来电话：“柠柠，你什么时候来剧组？”

贺婉看见眼前紧闭的门，脑子很乱，乱成了一片。

沉默了会儿，她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步伐很急。

“我今天不来了，我有事。”

第七十二章

车缓缓停在路边，贺婉付过钱后走下。

她抬眼看着别墅，里面一片漆黑，没开灯，不知道裴司在不在家。

走到大门前，贺婉盯着密码锁，抬手，食指指腹按上去。

还是她和裴司的结婚纪念日，门打开了、

门外的灯光照亮玄关，也隐隐约约照亮其他地方，但还是看不太清。

贺婉有种很怪异的感觉，感觉别墅里的什么东西正从各个角落一点点向她聚集，仿佛一根藤蔓，缠住她的身体。

她已经三年没有走进这个房子里。

上次来，她也仅仅是在门口和裴司摊牌之后，就离开了。

贺婉没有刻意去记住离开时里面是什么样子，但时隔三年再归来，她还是能看出，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眼前的场景和记忆中的画面无缝重合，就好像，她是三年前正准备离开这里那天一样。

窗帘、沙发、地毯、茶几上的花瓶、柜子里的药盒……贺婉在客厅里走了一圈，开始变得难以置信。

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过，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几乎让她错以为这栋房子几年间都没住过人，所以才没有改变。

但它干净整洁，玻璃茶壶里还装着冒着热气的白开水。

不仅是客厅，还有厨房、书房、洗手间。

冰箱上贴着一张已经泛黄的便利贴，上面是贺婉的笔迹，写着：“热一杯牛奶给他，对身体好。”是几年前她写的。

竟然还贴在上面。

贺婉在冰箱前站到腿麻，才转身上楼梯，走向主卧。

她不知道裴司在不在里面，伸手敲了门。

与此同时，她的心脏怦怦跳，好像在屏息等着一个答案。

没人回应，贺婉推开门，里面果然还是漆黑一片。

但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她看见床上躺着个人。

走进去，刚迈出一步，踢到了一个空易拉罐。

贺婉皱着眉打开灯，屋子亮起来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一地的啤酒罐，都是空的。

而裴司歪到在床上，侧脸、耳朵连同脖颈都是红的。

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件白色的裙子，是贺婉的“遗物”。

贺婉牙关发颤，差点磕到舌头，细密的痛意从心底漫上来。

她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有些哑：“裴司。”

“……”

裴司没反应，贺婉又喊了声：“裴司。”

终于，那个人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慢慢转过去看。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满是醉意和茫然，他看了贺婉几秒，忽然笑起来，然后伸出手牵住贺婉的手腕，将她拉近：“你来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上，温热的呼吸悉数喷在上面，“还好，梦里的你还理我。”

贺婉呼吸一滞，声音颤了下：“你喝多了，好好躺着睡觉。”

可裴司却没动，语气忽然有些难过，眼眶更红了一层：“你不要我了，柠柠，你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

“你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就只有那张支票……你真的不要我了。”

第七十三章

酸胀的涩意在贺婉的喉咙和鼻腔中骤然蔓延。

她仰起头，用力眨了眨，忍下涌上来的泪意。

裴司松开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好像很委屈：“柠柠，我冷。”

贺婉有些哽咽：“为什么冷？”

“因为……”他低下头，按着她的手背，“你不在，这里好冷，屋子太大了。”

贺婉深吸了口气，才发现手上有点湿，抬眼一看——

裴司哭了。

心好像紧紧揪在一起，喘不过气，贺婉不得不又深吸了好几下，来缓解胸腔里那种难以忍受的疼痛。

“柠柠，我不知道要怎么补偿你。”裴司吞咽了下，“你不肯给我机会，不想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

贺婉看着他：“那你要我怎么办？”

问他，也问自己。

她花了几年的时间抚平旧伤和余悸，根本没再想过和裴司的未来，也已经决定好要过没有裴司的人生。

她的耳边充斥着旁人的劝阻，劝她别重蹈覆辙，劝她别再犯傻。

裴司摇摇头，意识不清：“不怎么办，你照顾好自己，我不会打扰你了，你不要出国。”

贺婉红着眼别开头，颤巍巍喘了口气，把手抽出来：“我去拿毛巾给你。”

走进洗手间，却愣在原地。

她看见自己的毛巾牙刷都原原本本放在最初的位置，没有变过。

就像她真的没离开过一样。

贺婉打开水龙头用热水浸湿毛巾，水流倾泻的时候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正准备回去，一转头却见裴司站在卫生间门口，表情还是迷蒙的。

他走上前，用手捧住她的脸，微微蹙眉：“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又让你伤心了？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好不好？”

“我不想在梦里还看见你掉眼泪，我会很难过的。”

“没事。”贺婉知道他还把自己当成梦，吸了下鼻子摇头，然拿毛巾替他擦了擦脸，“去睡觉。”

裴司声音低下去：“还没吃药……”

贺婉一怔：“你生了什么病，要吃什么药？”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裴司看起来像是在思考，随后说：“安眠药。”

“喝了酒不能吃药。”贺婉带他回到床上，盖上被子，“我关灯了。”

可裴司却拉住她的手：“不要关，我怕黑。”

贺婉转头看他，带着疑惑。

怎么会？他从前睡觉的时候连一点光都不能有。

裴司出神地盯着等，像陷入了回忆：“太黑了，就像你那天来找我，说让我再也不要找你，后来……你就走了。每次一关灯，就会想起那天在机场，你决绝离开的样子。”

贺婉浑身一僵，手指骤然抓紧床单，但随即又脱了力，松开了手指。

她留下床边的小灯，裴司朝她伸出手：“可不可以牵你的手？这样我会睡得快一点。”

他喝醉后坦率得一板一眼，贺婉把手递给他，他轻轻牵住，然后闭上眼。

“柠柠，多希望你真的在我身边……”

第七十四章

裴司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很暗，他翻了个身，把脸迈进枕头。

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怔怔地睁开眼，看着贺婉端着一杯热牛奶走到床边坐下，表情变得很茫然。

裴司维持着抬头的姿势，开始怀疑昨晚或许不是梦。

不用怀疑，的确不是梦，贺婉很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

“醒了？那去洗漱吧，洗完喝牛奶。”她说。

裴司还是愣愣地不动，很久后才慢慢坐起身，声音沙哑：“你……”

他无数次梦到这样的场景，但只有这一次，真实感强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