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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屹大大方方地报出小区名字，又补充说明：“我原来住的地方离公司太远了，上下班不方便。我想着下周转正，工资应该能涨点，所以换了近点的房子。”

　　Z市东区的房价，近十几年来随着越来越多互联网公司总部的落地建成而水涨船高，如今已经飙升到了普通打工人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价。

　　就连租金，也远高于全市的平均水平。

　　但像凌屹这种随随便便就能住酒店总统套房的富二代，房价不应该是他会考虑的问题。

　　他所谓的搬家理由，在我这儿并不成立。

　　可凌阿姨好像信了。

　　“嗯。”她点了一下头，叮嘱：“你刚转正，工资涨了可能也没多少。现在又换了房子，平时花钱可得省着点。”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的意思是，你自己省着点，不能委屈了小蔓。”

　　“放心。”凌屹把一枚扒干净壳、去了虾线的虾仁放进我碗里，挑起眉冲我微微一笑，揶揄的语气中混杂着丝丝温柔：“委屈不了她。”

　　看着倒映在他深色瞳孔中的我的脸，短暂的怔愣过后，猝不及防地，从心底涌上来一点点地甜。

　　凌阿姨意味深长的笑响起在耳边，“是我多虑了。你委屈谁，也不敢委屈小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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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饭的时间并不长。

　　凌阿姨似乎本就吃得少，我这头一回“见家长”，自然也不好意思多吃。

　　察觉到我们俩都没有再动筷子的意思，凌屹很有眼力见地结束了这一次气氛尴尬但又诡异的融洽的“会谈”。

　　凌阿姨拉着我的手，把我们送到酒店门口。

　　“好不容易周末休息，我就不多妨碍你们了。”她冲凌屹使了个眼色，吩咐到：“别忘了把小蔓安全送到家。”

　　“忘不了。”凌屹的手臂圈住我，把我往他的怀里带了带，“我们俩住一个小区。”

　　凌阿姨愕然地张大嘴，瞪了凌屹半晌，才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嗤笑：“怪不得。”

　　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我急忙解释：“他住我隔壁栋，我们俩不住一起。”

　　凌阿姨笑着拍拍我的手，安慰道：“没关系，阿姨不是古板的人，不介意你们婚前同居——也不是，小蔓你可得注意点，别被这臭小子占了便宜。”

　　她的开明与体贴让我越发尴尬得抬不起头来。

　　幸好凌屹及时地解了围：“妈，您再这么口无遮拦，小心儿媳妇一会儿就跑了。”

　　凌阿姨捂住嘴，没再说话，却笑得见眉不见眼。

　　她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快走。

　　从停车场开了车出来，路过酒店门口。

　　我惊讶地发现凌阿姨仍站在原地，见到我们的车，她扬起笑，又挥了挥手。

　　“小蔓，下次见！”

107 可惜

　　正午的阳光刺眼。

　　凌屹从储物格里拿出墨镜架在鼻梁上，望着前方冷不丁地问我：“可惜吗？”

　　我仍盯着后视镜里凌阿姨越来越小的身影发呆，慢了半拍回头。

　　“可惜什么？”我问。

　　凌屹的唇角扬起，声音戏谑：“我妈没用钱砸你，逼你离开我。”

　　先前的玩笑话他还牢牢记着。

　　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可惜呀！”捶着胸口无比懊恼，“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就这么生生错过了！”

　　凌屹愉悦地笑出了声。

　　“没关系，还有下次。”他说，不知道是安慰我，还是故意揶揄我。

　　“没有下次了。”我立马表态，“说好了，我就帮你这一次。”

　　虽然凌阿姨很好，但她的好都是对她未来儿媳的。我毕竟只是个“冒牌货”，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不属于我的情感与物质付出。

　　凌屹的笑容陡然凝固在了脸上，下颌原本柔和了的线条霎时间又重新变得锋利。

　　“我妈这次来Z市，一时半会儿可能走不了。”他的语气正经了不少，甚至在我听来，都有些“郑重”了，“我们俩总不能刚在一起就‘分手’吧？那我妈肯定能猜到，我和你是在骗她。”

　　这的确是个问题。

　　“那行吧。”我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了好人做到底，“阿姨在Z市期间，我配合你演戏。等她走了，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应付。”

　　“可……”眼见着凌屹还有异议，我板着脸将他打断：“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你同意也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凌屹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之后的一路上，他再没出过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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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我没别的安排。

　　但因为早上赵嘉奇给我留下的阴影，我不太想——或者说不敢回家，怕在门口又碰上他。

　　于是在距离公司只有半条街的路口，我对凌屹说：“靠边停下车。”

　　凌屹终于肯拿正眼看我，不过态度依旧冷淡：“怎么？”

　　我把包带拉到肩膀上，义正辞严地说：“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去加会儿班。”

　　凌屹没有说话，也没有停车。

　　我怕他故意跟我作对，正准备摆一摆领导的架子威胁他，突然发现公司大楼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他熟练地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我急忙阻止：“你停门口就行了，我自己走进去，别这么麻烦。”

　　凌屹却说：“我也要加班。”

　　——得，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老老实实地闭上嘴，没再胡乱指挥。

　　周末来公司的人比工作日要少很多，平时一格难求的停车位，现在空了一大片。

　　凌屹把车停在了电梯口，趁着还没完全熄火，我先他一步跳下了车。

　　然而直到凌屹锁好车走到我身边站定，运行中的三部电梯也没有一部到达。

　　气得我用力地捶了两下按键，又引来了凌屹意味不明的侧目。

　　“我又怎么惹你生气了？”他问，话音里带了点无奈的笑意。

　　我别开眼，硬邦邦地说：“我没生气。”

　　但怒气涨成的球仿佛被一根针扎破，紧绷了好一会儿的那根神经也跟着骤然松弛。

108 心猿意马

　　我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凌屹的工位离我很远。

　　只要我关上门，再拉好窗帘，就能将他完全地隔离在外。

　　可即便是这样，也耐不住他找五花八门的借口，三不五时地敲门进来：“沈总监，要喝咖啡吗？”

　　“沈总监，他们在商量点下午茶，你一起吗？”

　　“沈总监，有什么工作任务给我吗？”

　　……

　　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次又一次无情地将他回绝掉。

　　直到他使出“杀手锏”：“沈总监，我的答辩PPT还有点小问题，你能给我指导下吗？”

　　高大俊秀的男人穿着一身精心挑选过的灰蓝色休闲西装站在门口，白衬衣领口处的两颗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露出修长脖颈的优越线条，以及锁骨的细微凸起。

　　然而与他这副性感不羁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以及郑重其事的语气。

　　我冷静地与他对视了两秒，最终败在他坦荡的眼神之下。

　　“你发来我看看。”我说。

　　仿佛早就料到我会同意，凌屹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微笑，话音里透着轻快：“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你……”我反悔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已经一个闪身进来，还周到地带上了门。

　　“麻烦沈总监了。”凌屹勉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杯我喜欢的芋泥啵啵奶茶，插好吸管放到我的桌上，“谢礼。”

　　因为要管理身材，我平时总喝咖啡，偶尔实在馋了，才会跟其他人拼单奶茶——却不想这都能被凌屹记住喜好。

　　心头一阵暖流涌过。

　　我不动声色地收回放在奶茶上的视线，佯作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打开工作邮箱。

　　凌屹五分钟前发来的新邮件在最顶上——除了PPT附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我一边下载附件一边问：“有什么问题？”

　　一片阴影倏然落下。

　　我诧异地转头，发现凌屹绕过办公桌走到了我身边。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弯下了腰，一只手扶着我的椅背，另一只手按在桌面上，像是把我圈在了他的怀中。

　　清冽的古龙水香味沁入我的鼻腔，气氛在这一刻陡然变得暧昧。

　　我不自觉地，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如擂鼓一般的心跳震动着我的耳膜。

　　我僵硬地动了动脖子，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电脑屏幕上。

　　恰好响起的“滴”声提示着我PPT已经下载完毕。

　　我赶紧点开，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看。

　　然而所有的字句、图表仿佛成了无意义的乱码，明明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怎么都进不了我的脑子。

　　“在这里。”恍惚间，我握着鼠标的手背被一个宽厚温软的大掌覆住，电脑屏幕上的光标随之移动。

　　PPT的页面不断变换，最后停留在中间的某一页。

　　“我把C市的项目也加上去了，你帮我看看这么写行不行。”凌屹的身体似乎又往前倾了些，清冷的嗓音响起在我的头顶正上方。

　　我心猿意马地草草扫过页面上的文字，压根没看清内容就敷衍地点头：“可以。”

　　然而很久，都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