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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楚不知道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虚虚实实，昏昏沉沉，一直有一张模糊的脸，看着她。

　　那张脸，染满了血污，就站在巷口，他走路一瘸一拐，眼底有受伤的情绪。

　　是陌生，却又感觉熟悉。

　　褚楚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感觉心口被谁撕开一道大口子，哗哗从里面淌血，痛得她喘不过气，蹭地从梦中惊醒了。

　　她看着眼前的布置，一片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打开床边的小夜灯，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室内的一切，墙壁大片简约的白，床铺和被子却是黑色的，她看了看手表，才凌晨五点，时间还早。

　　昨晚M市有雪，她拉开窗帘，就能看到窗外纷纷的雪幕，盖住了小房子的顶，房前蜿蜒的小路上都是铺陈的白雪，厚厚的像一层被子。

　　“快过年了。”

　　褚楚来这第三年，才渐渐适应圣诞节就是这里的春节。

　　因为记忆回到初中，她还以为父亲没去世，去年曾专程回宜城找过他，结果事实给她惨烈的一击，父亲的坟墓安在了镇上的墓地里，照片是初三那年，正巧是记忆缺失之后不久。

　　她对母亲没什么感情，初中的玩伴也都散了，想了想，也很快离开宜城，再次回到了R国。

　　初在这过年时，隋遂张罗了她们的同事、老师一起过来庆祝，明明也有十几个人，气氛热烈，沸反盈天，但是褚楚却觉得有凄清从脚底爬上来，把她囚禁在铁笼里，滞闷得喘不上气来。

　　她觉得奇怪，就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喝醉了，第二天继续去实验室。

　　后来大家都以为她不喜欢热闹，除了隋遂，很少有同事叫她一起出去。

　　褚楚也不解释，她对那些不感兴趣，只希望在实验上做出成果。

　　她从远方的景色里收回视线，发现这一愣神，半个小时都过去了。

　　她跑去洗漱，又把阳台上干了的衣服都收进来，做早餐的时候门铃却响了。

　　是靳章皑。

　　他冒雪而来，身上纯黑色的羊绒大衣拂了一层雪花，她看见的时候，雪花逐渐融化，渗入一片水色。

　　他手里拎着早餐，抿唇而笑，黑眸水色清亮，比窗外的雪更要纯净三分，门打开不久，他便皱皱眉，面带懊恼。

　　“你在做早餐吗？那是我来晚了。”

　　褚楚愣了下，伸手去接靳章皑手中的袋子，道：“在煮粥，进来吧。”

　　靳章皑脸上的紧张瞬间消融变成兴奋，“我也能尝尝你的手艺吗？”

　　褚楚点头，“有你的。”

　　本来想自己喝的，大不了分给他一半，她不觉得心疼。

　　靳章皑动作立刻殷勤了不少，拉开椅子，喜不自胜，“你先坐，我去厨房看看。”

　　短短几步路，靳章皑走得热血沸腾，褚楚想走上前拦住他，慢了节拍，终归没拦住。

　　她坐在椅子上，视线投注在壁炉上，里面木柴燃烧得正旺，她盯着窜起的火苗，对靳章皑道：“你从市区赶来这里，早上起得一定很早吧？”

　　“还行，”靳章皑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清爽悦耳，“昨晚不是跨年吗？太激动了没睡着，想着你这离市区远不方便，就买了早餐过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你已经煮上粥了。”

　　“也不算晚，”褚楚道：“是我醒早了。”

　　靳章皑手里的动作微顿，“为什么会醒早？”

　　“因为做噩梦了。”此话一出，褚楚就被自己吓到了，她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和靳章皑说这种话的，毕竟他们之前的相处模式一直都很陌生。

　　噩梦之下又该说什么呢？是谈起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吗？

　　靳章皑那时候并没有进入她的生活，说这些实在是太逾矩了。

　　“什么？”褚楚的声音太轻太低了，靳章皑根本听不清她的声音，所以想让她再说一遍，但褚楚却摇摇头，“没事，粥好了吗？”

　　她起身走进厨房，看着里面缭绕的白色烟雾，看了眼粥，“已经差不多了，盛出来吧。”

　　“好。”

　　靳章皑看了眼褚楚，她一张脸清清冷冷的，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两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吃到一半，褚楚的手机响了，她走到窗边去接电话。

　　靳章皑放下早餐，指腹敲在平滑的木质桌面上，看着她窈窕纤细的身影，在窗边投下一片影子。

　　她说，“好，我马上就去。”

　　窗外的风又起，雪沫子飞速地刮。

　　褚楚放下手机，和他交代，“我要去实验室了，要不你先慢慢吃？”

　　靳章皑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一起吧，正好我开了车，我送你。”

　　褚楚没有拒绝。

　　外面下着雪，路不好走，大约要走一刻钟才能到最近的公交站，搭这个顺风车就不用受冻了。

　　路上，靳章皑主动问她，“怎么了，实验室出什么事了？”

　　“不是，是老师说有个实验项目，需要去M国实地考察下，问我有没有意向过去。”

　　靳章皑“嗯”声，“所以，你答应了吗？”

　　褚楚：“我答应了，M国那边的实验条件好，又有很多现成的实验成果，对我们最近研究的课题有帮助，所以我想过去看看。”

　　她看向靳章皑，“对了，你不需要回国过年吗？”

　　过完圣诞节，很快就是元旦，靳章皑和她不同，他有父母亲人，理应在国内享受天伦之乐。

　　靳章皑怔了下，面带不自然，“怎么这样问，有人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褚楚道，“只是觉得奇怪。”

　　靳章皑的确不回去过年，因为褚楚的事，他私心里不想让沈南厌知道。

　　虽然当年发现褚楚的时候，她身边带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在法律上来讲，他们应该算作离婚了，但没有那张证，外加熟悉沈南厌的脾气，靳章皑觉得他如果知道了褚楚的下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褚楚失忆苏醒后，和沈南厌相处过一段时间，谁也不清楚，他到底在她心目中，占有什么样的位置。

　　“靳总。”

　　褚楚的呼唤拉回了靳章皑的思绪，也让他脚下一紧，猛地踩下刹车。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褚楚秀眉紧蹙，“你怎么了？”

　　车子到了实验室外，已经开出去几十米。

　　靳章皑愣了愣，“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小心走神了，不好意思，我这就开回去。”

　　褚楚没有怪他，反而关心道：“没关系，是工作上的事吗？感觉你最近压力好像有点大。”

　　“不是，”靳章皑倒车往回开，压下心里的起伏，“我这一年在外开拓市场，工作上的事不简单，父亲也比较心急，想看到成果，所以在未完善之前，我不会回国。”

　　“原来如此，那靳总也要注意休息。”车子到了实验室楼下，褚楚与靳章皑挥手作别，“谢谢靳总的顺风车，我先走了，您路上慢点开，再见。”

　　褚楚戴上珊瑚绒织就的帽子，红彤彤的手指往下拽了拽，就揣进兜里往实验楼里走去。

　　靳章皑看着她的背影，眼里萌生了一股暖意，他有种想法，很想把褚楚的手指拉进自己掌心，把热度让给她。

　　他没有看见，距离他车子不远处的车后方，有双犀利凌厉的眼正在盯着他。

　　裴书在车内后视镜里，小心看着沈南厌的眉眼，斟酌了一会儿才道：“沈总，您要进去吗？”

　　后面的男人沉吟良久，才一出口，就有一股沉哑的味道，“不用，回去吧。”

　　裴书点点头，“好。”

　　他有些看不懂沈南厌的操作，专程买机票飞来M市，刚下飞机就追到了靳章皑的住处，见他开车出去更是毫无顾忌地追上去，害怕靳章皑发现，特地把车开在了隐蔽的雪窝里，自己在雪里站了半个小时。

　　自虐式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