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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云初望着那遥遥火光，喃喃道。

我瞪大了眼睛偏过头：“你都知道？”

乔云初没有看我，也没有接话，我却从他闪烁的目光中明白了所有。

“你和陛下都知道？所以他才将我禁足在这里？”

我有些气急，气他们将我蒙在鼓里，气赵秦将我推至局外。

丞相谋反不知带了多少人马，而宫中只有驻守的御林军，其中还有一部分被调在了将军府。

此时的宫中不知形势如何，崔燃又是否赶到了皇宫相助。

我心中焦急，脚下一动就要走，却被乔云初一把拉住了。

“陛下让我来此，就是怕你冲动，沈元化这些年图谋甚大，宫中形势只怕不容乐观。”

“你现在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做什么。”

他紧紧拽住我的衣袖，眸色深深。

“若有万一，他让我……带你离开京都。”

我拉下他的手，后退了一步，神色坚定不可撼动一分。

“许家世代护国忠君，我若是此时离开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许家先祖。”

“何况陛下有危险，我身为臣子，于公于私，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说罢朝乔云初深深鞠了一礼。

“若是不能阻止，还请乔大人替我带将军府上下远离京都。”

乔云初抬起的手在半空顿住了，末了轻叹一声。

“将军大义，乃我所不及，将军所托，乔某必竭尽全力。”

我从马厩牵出马，提上飞虹就要出府。

不出意外的被两道枪矛阻住了脚步。

“将军，陛下下了死令，无论如何，您都不能出府。”

“让开！宫中逢变，本将要进宫护驾，谁敢阻拦！”

满身的萧杀之气，看守的御林军霎时被震住。

“宫中有贼子谋逆，你等也随我一同前去护驾。”

看守的御林军左右权衡了片刻，最终抱拳领命。

我策马在前，领着一队人马，直奔宫门，途中点燃信烟，紫极殿的方向已是火光烛天。

“何人胆敢靠近！”

宫门的侍卫已经换了陌生面孔，见我靠近立时挺枪攻来。

我毫无犹豫的持枪斩杀，眉心紧蹙，心中不安更甚。

直至紫极殿前，赵秦持剑浴血而立，左将军赵青和崔燃侍立左右。

见到我的身影，赵秦神色一动，而后又渐渐附上一层冷冷寒霜。

“谁让你来的？”

“陛下事后再治臣的罪吧，臣绝无二话。”

而团团围住紫极殿的兵马之中，丞相沈元化被一队士兵围拥保护。

“许将军？来得正好，那便送你们一同上路！”

沈元化一扬手，身后数支队伍蜂拥而上的杀来。

一时之间，厮杀声渐起，几番抵御下来，我不免有些心惊。

纵使身为丞相在京都手眼通天，又如何能养出如此训练有素的兵马。

“陛下，不要再负隅顽抗了，老臣还可以看在多年君臣情谊上，留您全尸。”

见场面一时僵持不下，沈元化有些心急，抬手一拍，几支队伍鱼贯而入，鱼龙混杂之中还有我最熟悉不过的南羌人面孔。

我脑中瞬时嗡一声怔住了，心中翻腾起无比的怒火，枪尖直指沈元化。

“许家军与南羌奋战死伤不知几何，而你却在朝中与贼子勾结！”

第41章

沈元化闻言抚须大笑，端得一身文人风范。

“我只是借力将朝中沉疴肃清，怎能叫勾结。”

话音一落，自我身后射出一箭擦过沈元化的眉骨射中了他身后护卫的士兵头颅。

沈元化吓出一身冷汗，甚至顾不得擦掉脸上的血迹，立时两股战战躲在了众多士兵身后。

而我身后，赵秦又拉起弓弦，稳稳指向沈元化。

“沈元化，下一箭朕可不会失手了。”

沈元化躲在士兵身后，厉声开口。

“给我杀！杀了他们！”

局势再度剑拔弩张起来，但宫中御林军对上常年在战场上嗜血厮杀的南羌，不免落了下风。

形势危急之时，自我的身后响起了短促齐整的脚步声，甲胄兵刃的碰撞声中透着凌厉肃杀之气。

“保护陛下！捉拿反贼！”

齐声震天，气势之盛，无不令人心生畏惧。

这一变故使得沈元化顿时惊惧不已，他看着这一支锐师，不知是气还是惧，指着我的手直发颤。

“是你！你毁我大计！给我杀了她！”

沈元化的声调气得变了音，在他身前的士兵开始犹豫不决。

许家军对南羌恨之入骨，又怎会容忍勾结南羌的贼子，一时的功夫纷纷杀红了眼。

局势霎时倾覆，沈元化被几人押解在地，败局已定。

“爹！！！”

匆匆赶来的沈枝安脸色惨白如纸，还未靠近便被侍卫拦下，压在了赵秦面前。

沈元化瞪大了眼睛质问：“不是让人带你离开了？回来干什么！”

“陛下！求您不要杀了我爹！”

沈枝安死死拽着赵秦的衣摆哀求，然而赵秦却完全不为所动。

心中连日压抑的怒火此刻全都涌了出来，抬腿将沈枝安踢开。

“住口！你沈氏一族，皆其心可诛。”

看着赵秦眼中的无情，沈枝安露出了无比的绝望。

她颓然坐在地上，余光瞥见了我，眼中登时充满了妒恨。

“都是你！都怪你！陛下爱得人明明是我，都是因为你！”

她如疯了魔般朝我靠近，猛地取下头上的发簪扎了下来。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侧身躲开，她却一时无法收力撞在了士兵尚且来不及收起的刀刃上……

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沈元化顿时双目赤红，嘶声冲我叫骂。

“许枫灵！你个下贱武妇，你必得世人唾弃，不得好……！”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闪过，沈元化的头颅滚落在地，抹下一道刺眼的红。

赵秦握紧刀柄，脸色冷沉如寒冰，鲜血顺着刀身缓缓滴落，整个人如同地狱恶鬼般可怖。

“着令，沈氏诛族，反贼尸首悬于闹市，人尽可伐，以儆效尤！”

这样的赵秦，我也不免心下一惊，跟随沈元化一同造反的人霎时跪伏一片，叩首求饶声不绝。

这一夜，殷红的血液顺着殿前的台阶一路流淌，几乎蜿蜒成河。

本是尘埃落定之时，一道边关急报却在一条血路之中冲出。

“报——”

传信的士兵翻身下马，甚至顾不得这一路的血腥不堪。

“南羌余孽联合草原三部，已经兵临平阳城下！”

第42章

气氛骤然凝结，月光如寒霜般笼罩在整个皇宫。

所有人都面色沉重，宫乱刚平，外患又起。

赵秦不得不移驾宣政殿，也召来了守在将军府的乔云初。

“南羌蛮夷是看准了朝中有沈元化为乱之际才在这时出兵。”

赵秦强压下怒意，身上犹带着血腥之气，殿内一时噤若寒蝉。

“陛下，臣愿请缨出征！”

“臣愿领兵前往！”

我和赵青同时开口，震声回响在殿内。

“臣与南羌有过交手，最为了解敌情。”

我捏了捏手心，有些拿不准赵秦这次是否会恩准我的请缨。

赵秦深深皱起了眉，良久的沉默，直到我以为赵秦又会拒绝我时，他不容置疑地开口。

“这一次，朕要御驾亲往。”

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的传遍整个宣政殿。

“陛下不可！宫中局势尚且不稳，切不可此时离开啊！”

“陛下贵为天子，万不可以身涉险，还请三思！”

众人跪了一地，乔云初却抬头看了眼高坐殿前的赵秦，知道他意已决，恭声开口。

“陛下亲自出征，对边关将士何尝不是一种鼓舞，许将军与南羌交手多次，由她坐镇挂帅最为合适。”

赵秦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最后开口。

“今日起，由乔云初接任丞相一职，与赵青留守京都，稳固大局。”

“着许枫灵为主帅，集十万大军三日后开拔，誓灭此夷族。”

乔云初行礼叩拜：“臣，定不辱命。”

我眸光一亮，随即叩首谢恩。

群臣见我和乔云初皆无异议，也只能收声附和。

待众人退走后，赵秦单独留了我。

“枫灵，朕说过，只要有朕在，你大可以放心施展你的拳脚抱负。”

轻轻一句话，却让我不禁红了眼眶。

这是前世的我所奢望而不得的，这一世的赵秦却真的将当初的承诺记在了心里。

我一低头，看见了赵秦挂在腰上略显突兀的香囊，已经不可避免的溅上了血迹。

赵秦顺着视线也注意到了，随即眉心轻蹙，轻啧一声。

“可惜了，本不想弄脏的，下次，再为朕绣一个。”

他低头看向我，神色中带着一丝忐忑，将我轻轻揽入怀中，一字一句真切万分。

“枫灵，待这次凯旋，朕便十里红妆，娶你为后，你可愿意？”

我抬头看他，这一刻的赵秦敛去了眉宇间所有的戾气与冷冽，眸中的柔情此刻只独属我一人。

在这样的注视下，我极郑重的点了下头。

“好。”

一夜之间，几乎是天翻地覆，离宫之时已是天光微亮。

我回到府中，径直入了祠堂。

许家世代恪守的楹联映入眼帘——“忠肝贯日月，浩气抉云霓。”

犹记得父亲第一次将这句话念给年幼懵懂的我听时，便说过这句话所包含的沉重意义。

那时候的我不懂，如今却已经彻底理解了。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枫灵都没有辜负父亲的教诲。”

我跪在灵牌前，望着父亲与兄长的牌位，重重磕下了头。

这一世我护住了母亲，也护住了将军府。

“上一世我能守住大燕，这一次，我也定能不负所望。”

第43章

大军开拔之前，母亲紧紧拽住我的手，眼眶湿红，不断用手抚摸着我的脸，已是哽咽难言。

“母亲在府里等你回来，你不要……不要像……”

我回握住这双冰凉的手，纵是万般不舍，却也不得不拜别。

万千言语到了嘴边，最后凝为了一句。

“母亲，等我回来。”

旌旗蔽空，中军帅旗之上，书了一个大大的燕字，旗下的赵秦玄衣黑甲跨坐马上。

我持枪领军在前，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