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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而来，拿出写了军情的册子，道：“其实情况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糟糕。定北侯并不是被俘，敌营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或许只是迷路了。”

　　漠北雪原茫茫，确实有迷失方向的可能性。

　　只是这并不比被俘好太多，天寒地冻，走失的队伍肯定没有携带太多食物。

　　楚钰沉默良久，说道：“天寒地冻，雪天路滑，我吩咐人安排你就在宫中暂住下吧，若是有什么急报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白卿颜心头乱得很，她点点头。

　　便差人去跟顾府的长辈报了平安。

　　白卿颜见楚钰起身打算离去，鬼使神差地问道：“你住在哪儿？”

　　楚钰脚步一顿，轻声说：“承安殿。”

　　那是上一世她烧死的地方。

　　白卿颜没有问他为什么，这反而让楚钰松了一口气。

　　若是白卿颜问了，他便有满腔苦涩和悔恨要说。

　　可是他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没有资格。

第三十九章

　　白卿颜想过很多生产的可能性，却万万没料到孩子竟选择了这个时候出生。

　　身边既没有哥哥也没有丈夫，她流着泪感受一阵阵腹痛，随着稳婆的指挥用力。

　　楚钰在殿外着急地踱步，几乎要把小秋转晕了。他听着白卿颜撕心裂肺的痛喊声，几次三番想要冲进去，都被侍女拦下。

　　“皇上，您是九五之尊，不能被血气冲撞了呀！”

　　直到稳婆传来一声惊呼σσψ：“不好了！郡主耗费太大的心力，晕过去了！”

　　楚钰再也顾不得其他，他一把推开身边阻挠的宫人，闯进产房。

　　白卿颜面白如纸，已经没有力气再生下去了。

　　稳婆找来人参，切片让她含入口中，楚钰却知道，她曾经吃过太多补品，这些基本的东西已经起不了作用。

　　他拉上袖子，在刀痕交错的手腕上狠狠割了一刀，喂进白卿颜的口中。

　　她双唇紧闭，鲜血顺着脸颊淌进脖颈，楚钰无可奈何地吮了一口，以嘴喂进她的口中。

　　就这么喂了不少血，白卿颜才悠悠转醒。

　　楚钰松了一口气，起身将位置让给稳婆。

　　索性整个过程不长，孩子并没有大碍，只是白卿颜需要几日来调养。

　　楚钰抱着那个柔软的小婴儿，心头涌起无尽的酸涩。

　　是个小男孩，眉眼长得很像白卿颜，刚生下来只哭了几声，喂过奶后很快安静了下来。

　　他将脸贴近那张皱巴巴的小脸蛋，眼泪无声地滚落。

　　这本该是他的孩子。

　　婴儿嘴唇嗫嚅着，咕哝着什么，楚钰心想，可这是阿颜的孩子。

　　无论他的父亲是谁，娘亲是阿颜就够了。

　　他会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不知是否真的因为孩子带来了喜气，第二天漠北竟然传来了八百里加急的好消息。

　　如楚钰所言，白锦辰并没有被敌军所俘。

　　正相反，他乘胜追击的决断是正确的。

　　一举捣毁敌军驻地后，他们在回程的路上遭遇了巨大的风雪。

　　京城虽也下雪，却比不上边塞的银封雪原，他们失去了方向。

　　是顾泽快马加鞭赶往漠北，又聪慧地找到了周围的村民带路。

　　两方会合，终于传来了大家所期盼的消息。

　　白卿颜生产后足足昏睡了两天，醒来得知哥哥和夫君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又惊又喜。

　　她对楚钰说：“你救了我们母子俩的性命，给孩子赐名罢？”

　　昏迷时口中的腥甜让她知道，如果不是楚钰，她们绝对撑不过生育的鬼门关。

　　楚钰道：“顾泽应该不会同意吧。”

　　“我生出来的孩子，我自然有决定谁为他命名的权利。”

　　他小心翼翼，满怀期待地问：“就叫白常安，好么？”

　　那是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他和白卿颜的孩子的名字。

　　楚常安，祝长安

　　白卿颜蹙着眉，说：“好吧。”

　　她还年轻，可以再生一个跟顾泽姓。

　　楚钰松了一口气。

　　得知孩子被皇帝赐名的顾泽本是不满的，但听说白卿颜生产时险些一尸两命，立刻不去追究了。

　　在他心中孩子和媳妇儿最重要，名字么，代号而已。

　　但他坚决不同意白卿颜再生一个的想法。

　　这道鬼门关，迈过一遍已经凶险万分，何必再迈第二次？

　　白锦辰听罢小秋所说的，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道：“人和人有时候就差那么一点，有缘无分是这世上最苦的事。”

　　他说的是楚钰。

　　但是现在白卿颜过得很幸福，他作为一个看客，会感慨一两句其他的。

　　作为一个兄长，自然只希望妹妹能够得到幸福。

第四十章

　　康明二十一年。

　　楚钰记得这个日子，上一世他死在今天，如今不仅自己还活在世上，白卿颜也好好的。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白锦辰北伐后，官品再升一阶，眼见朝堂上的势力逐渐想着武将倾倒，这正是楚钰所乐意看见的。

　　他在给自己安排一条退路。

　　年轻的帝王耳鬓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

　　他在位四年之久，却始终未大选后宫。

　　除去政事外，终日都在佛堂虔诚地拜礼着。

　　只是，他落人口舌的只有空荡荡的皇后之位，却将国家治理得海晏河清。

　　群臣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好再置喙什么。

　　白卿颜早已不再将他视作仇恨之人。

　　她有了疼爱她的丈夫，和她最爱的孩子，哥哥在一年前也娶了自己最喜欢的姑娘。

　　一切就像是潺潺的温柔的流水，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她入了宫，找到在佛堂的楚钰。

　　楚钰正垂着头，深深地躬下背，祈祷着什么。

　　他看到白卿颜时，眼中还是会焕发出惊喜的光芒。

　　良久，却只是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他其实时常见到白卿颜。

　　午夜梦回的时候，床边总有一个静静站立的身影，用温热的毛巾轻柔地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水。

　　楚钰茫然地想：是阿颜么？

　　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是前世还是今生。

　　他现在到底是太子还是皇帝？

　　他伸手去够白卿颜的衣袖，滚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幻觉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楚钰觉得自己就快要习惯了。

　　他看着突然出现在佛堂的白卿颜，还当这也是一场幻境。

　　就好像刚刚向佛祖祈求，能够多见她几眼，哪怕是假的也没有关系。

　　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出现在了眼前。

　　只是楚钰反应得很快，梦里的、幻觉中的阿颜，都在还爱着自己的那个瞬间。

　　不会如此冷淡地看着他，让他感到分外痛苦，又很心安。

　　白卿颜突然有些流泪的冲动。

　　那些爱与恨，都隔得太久太远，本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个干净。

　　可是看到楚钰这幅模样，她的心还是细微的泛起痛楚。

　　楚钰握了握她冰冷的手，并不逾矩，似乎只是在感知这温度。

　　他将狐裘轻轻搭在她肩上，又重复道：“你怎么来了。”

　　白卿颜低垂下眼睛。

　　“陛下，哪怕是为了江山着想，您也需要一位皇后。”

　　“太子的人选必不可少。”

　　楚钰并不觉得冒犯，他嘴角露出些笑：“他们派你来当说客么？”

　　白卿颜摇摇头。

　　楚钰道：“没关系的，阿颜。我没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