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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早已氧化成暗红色，血混杂着凌乱的发丝贴在若曦的脸颊上，看起来有些骇人。

胤褆的瞳孔骤然异缩，心头一窒。

他像是被抽取了全身的力气般似的，跌跌撞撞地走到若曦身前用手抚摸她沾满血污的脸颊。

“阿曦，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朕，你不要丢下朕！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相伴白首吗？”

胤褆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可是若曦早已没了气息，不能再回应他。

昨夜的旖旎温存似在眼前，转眼间若曦便死在自己眼前，胤褆怎么也不能接受。

他目眦欲裂，双眼猩红地对李德广下令道：“快传太医！”

李德广急忙跑出去找太医。

胤褆颓然地看着若曦的死相。

不消片刻，太医周砚时便提着药箱赶来了。

胤褆情绪激动道：“快，快给朕治好朕的阿曦！”

闻言，周砚时看向早已没有气息的若曦，眼底都是愕然和惊吓。

却还是探手去为她把脉。

倏忽后，周砚时摇摇头犹豫道：“皇上节哀，贵妃娘娘已经断气三个时辰了。”

第12章

“三个时辰？！”

这正好是胤褆今日早朝的时间。

这时，昨夜便被若曦支开的小景这才出现。

她本拿着一盘子若曦平时喜欢的糕点欢欢喜喜地走进翊坤宫寝殿。

“主儿，您吩咐的杏仁糕做好了，你好几天没有好好用膳了，吃点吧……”

话还未说完，小景看见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手上的杏仁糕猛地脱落。

“主儿！主儿……”

小景连忙扑到若曦床前哭得泣不成声：“主儿，您怎么了？您别丢下小曦！”

胤褆将小景一把从若曦床前扯开冷声喝道：“你去了哪里，阿曦死前连个伺候的奴才都没有！都是你害死了阿曦！”

他一脸阴鸷，眼底闪烁着疯狂阴冷的光芒。

小景这才发现床榻旁的胤褆，她又惊又恐，忙下跪说：“皇上饶命！奴，奴婢只是听从主儿的吩咐去了御膳房，做杏仁糕。”

杏仁糕是若曦最爱的糕点，只因胤褆曾经亲手为她做过一道杏仁糕，若曦念念不忘。

闻言，胤褆松开了她，茫然地看着若曦死相。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凝滞在一处。

只见地上赫然有一只沾着鲜血的虎头鞋。

胤褆霎时间失神，脑海中浮现出若曦滑胎的那时情景。

回忆渐渐涌上心头。

十年前，若曦每次承宠后胤褆都会派李德广送上一碗避子汤。

可若曦还是怀上了一个孩子。2

当得知自己怀孕时，若曦先是感到不可思议，后是欣喜。

可那时，若曦的父亲是绥远大将军，在朝中威望颇高，又手握兵权。

胤褆忌惮不已。

他担忧若曦有孕后，佟佳氏一族脱离自己的掌控，威胁自己的皇位。

于是胤褆便假借婉贵人之手递上一碗滑胎的红花让若曦落了胎。

可胤褆却不知，自从那次后，若曦再也不能生育了。

当时，胤褆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并无怜惜。

如今看到眼前这只虎头鞋，心底却隐隐作痛。

明明那时的若曦只是消沉了一阵，胤褆却没想到她竟如此挂念着那个没了的孩子。

胤褆眼底掠出一抹痛色。

他将虎头鞋捡起，紧紧地攥在手心中，攥得指骨泛白。

这时，太医周砚时出声打断了胤褆的回忆：“贵妃娘娘这是中毒已久的症状。”

他细细打量着若曦憔悴的面色：“娘娘怕是积毒已深。”

话音一落，胤褆微眯眼睛，冷目中透出危险之色：“你说什么？中毒？”

周砚时点了点头，随即取出一根银针扎在若曦手腕的穴位上。

片刻后，取出银针，银针却忽地变得黯淡。

胤褆见状眉头紧蹙，眸光一凛。

“给朕查！是什么毒，是何人下的毒！”

话音一落，李德广和周砚时皆领命道：“是，皇上。”

两人相继离开去调查。

胤褆屏退左右，将小景也赶了出去。

他独自站在偌大的宫殿内望着若曦的尸体失神。

自从胤褆出生以来，一路尔虞我诈不断。

陪着他一路走来的人只剩若曦了，他真的累了，昨夜那些话语胤褆也分不清自己有几分真心，却也明白自己是真的想和若曦好生过下去。

可如今，昨夜那些山盟海誓也成了痴心妄想。

若曦死了。

翌日，太医周砚时来到翊坤宫调查。

他向小景问了若曦的生活习惯和饮食。

甚至调查到翊坤宫内点的是香料含有麝香却也无毒。

周砚时一时毫无头绪。

这时，李德广却给他提供了一个重要思绪。

“贵妃娘娘每次侍寝之后，洒家都会奉皇上令送上一碗避子汤药。”

周砚时连忙找李德广索要了避子汤的药方。

一番调查很快找到了若曦之死的罪魁祸首。

他有些踌躇地向胤褆禀报道：“禀皇上，贵妃娘娘之死源于避子汤。”

第13章

闻言，胤褆瞳孔猛地震了震。

“你说什么？！”

周砚时小心翼翼地说：“是药三分毒，避子汤药中有几味药材有弱毒，若是长期服用，日积月累下便会将药毒越积越深……”

后面的话，周砚时没有说完，胤褆却也懂得明了。

他恍惚得快要站不稳，只能挥手让周砚时退下。

胤褆一个人怔住在原地，眸子里潮涌着痛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即使在以往的时光中，因为佟佳氏日渐兴盛的威胁，胤褆也曾想过要杀死若曦，却从未想过自己‘赏赐’的避子汤药会要了她的性命。

他猛地想到若曦一连几日来的惨白面容，想必那时她便已是强弩之末。

明明已经发觉了，为何不早些让太医过来看看若曦。

胤褆心底泛起苦涩的悔意。

……

若曦已经死了三日，血腥和尸体的气味都在夏日的燥热中愈演愈烈。

胤褆却迟迟没有将若曦下葬。

他来到若曦身前，将她身上的血污一一擦净，替她换了干净的新衣。

胤褆依恋地看着若曦，彼时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安然平躺在床榻之上。

胤褆薄唇亲启：“阿曦，我们说好要生同衾死同穴的，你要等着朕。”

随后，胤褆便命人打造了一副冰棺，将若曦封存起来。7

透过晶莹剔透的冰棺，便能看到若曦恬静的容颜。

冰棺放置在翊坤宫当中，胤褆日日去看。

这一日，胤褆晨起时，蓦地想起若曦亲手做的清粥。

几日未食，他心底空落落的，像是被剜去了最重要的一处。

胤褆挥挥手招来李德广：“李德广，朕要喝清粥，你去找御膳房做。”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

李德广半个时辰后便端了一碗香气扑鼻的白粥上来。

看似白粥，却是用高汤吊出来的，鲜香无比。

胤褆轻轻嗅了嗅端上来的白粥，不禁蹙眉。

他只尝了一口便反手一把将其甩落在地上。

碗盏顿时碎裂，白粥四溅一地。

李德广连忙跪地：“皇上恕罪，可是这白粥不合皇上口味？奴才立刻让御膳房重做。”

胤褆静默片刻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涩声说：“不用了，你退下吧。朕想静静。”

这碗御膳房的高汤白粥当然比若曦的清粥要美味许多，却不是胤褆想要的滋味。

那熟悉的味道再也尝不到了。

思及此，胤褆心口一窒。

心窒带来的痛感越发明显，他不禁捂紧心口。

此时，胤褆不由得想起若曦。

想着在她毒发之时，是否像自己此时一般痛苦。

不，那样多的血，胤褆想来该是比自己痛苦许多倍。

眼前似乎又闪现出若曦死时的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胤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什么似得，从怀里拿出了那对染血的虎头鞋。

他细细摩挲着上面的虎头花纹，仔细看着熟悉的针脚，想来是若曦亲手绣制的。

胤褆拿着虎头鞋来到了翊坤宫。

他屏退了宫门前看守的人，一个人来到冰棺面前。

棺内的若曦依旧躺得安详。

胤褆薄唇轻启喃喃道：“阿曦……”

可是眼前的人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胤褆失魂落魄地将虎头鞋放在若曦身旁，紧接着道：“朕竟不知你如此想和朕有个孩子，是朕错了。”

他靠着冰棺缓缓坐下，心底升起一丝悲凉。

已近不惑的年岁，身边却再无一个知心人。

第14章

除却若曦这个贵妃，后宫中便再也没有贵为妃位的宫女子。

如今她已经死了，朝中便有大臣屡次进言上谏胤褆早日纳妃封后。

胤褆自是不允。

这一日早朝，乾清门下。

自若曦死后，胤褆便总有些恍惚，仿佛她仍在自己身边，只是躲着不见他。

他心不在焉地想着。

底下跪了一众官员。

其中一个大臣大着胆子上奏道：“启禀皇上，后宫空虚，皇上至今没有子嗣，是该选拔妃嫔进宫。”

胤褆闻言，眼神一黯，透出冷厉的寒光。

见状，那上奏的大臣心下一慌。

还是硬着头皮道：“如今皇后自戕，贵妃已薨。皇上再挂念旧人，也要为延绵子嗣着想啊，臣恳求皇上迎新人进宫，充盈后宫。”

新旧二字，却刺激到了胤褆的神经。

他怒目圆睁，却说不出任何话。

胤褆向来珍重的皇位，将来若是无人继承，那他这么多年的谋算全是落了空。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终是点了头。

三日后，秀女大选便重新在宫中举行了。

胤褆却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