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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浅惊了一下。

连着几日，他寝食不定，不让药医来看，刚才又怒急，身子已然撑不住。

云浅下意识想去扶他，但是她透明的手掌却直接穿过了容湛的身体。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只是一缕幽魂。

容湛撑着身体，在床边坐下。

他捂着泛着痛意的胸口，视线再次看向云浅那件染着鲜血的战袍。

容湛闭了闭眼睛，压下胸腔再次翻涌的血气。

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战神，元玉仙子求见！”

“不见。”

容湛让她跪了三日，她每日晚上都会来求见，可他不愿见她。

“容湛……”

元玉不顾阻拦，冲了进来。

她面色苍白，双目含泪，直直的跪在容湛的面前。

“元玉自知罪该万死，求战神赐死！”

第13章

云浅愣住。

元玉竟然主动求死？

元玉隐瞒军情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可是在看到容湛对元玉的处罚之后，云浅一颗死过的心脏再次破碎。

他竟然爱元玉如此之深……

“容湛，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元玉凄婉的哭腔，几乎要让人心碎。

可是容湛却面无表情，只半垂着眼眸看着元玉，一言不发。

元玉和容湛自幼一同长大，是司命的女儿。

所以前司命获罪时，容湛救下元玉，并答应她的父亲会护她一世周全。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承诺，竟然会害死云浅和那么多的将士。

见容湛没说话，元玉哭得更加凄楚。

自从半月前云浅出事，容湛就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也不肯再见她。

他让她日日跪在天兵营门口，日日忏悔自己的罪过。

这一切，她都能忍，却唯独忍不了容湛对自己的视而不见。

“隐瞒军情是我的错，你怎么罚我，我都认。”

“我开始只是以为那是云浅的计谋，以为是她故意想让你去找她，所以才隐瞒不报。”8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容湛，你相信我！”

元玉拉住容湛的衣角，苦苦哀求。

容湛冷冷的盯着她，手中幽蓝若隐若现，下一秒，长剑直接抵在元玉的脖颈之处。

“你再说一遍？”

容湛开口的第一句话，带着逼人的气势。

元玉被吓的噤了声，连同飘荡在一旁的云浅也愣住。

容湛对元玉拔剑相向？！

元玉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容湛，我不是故……”

“再说一遍！”

这一次，容湛的声音带上了浓浓的杀意。

元玉愣住，容湛的脸色从未如此骇人。

她面色几变，最终狠下心：“对，我就是故意想要云浅死，我就是不想她活着，容湛，你明明跟我有婚约，却迟迟不肯娶我，不就是心里有她吗？我跟你自幼一起长大，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如何想？有没有想过我该如何……”

元玉说到最后已经双目通红，泣不成声。

云浅愣了愣，被元玉这番话的信息量怔住。

容湛不肯娶元玉？容湛心里有她？

云浅不自觉的看向容湛。

只见容湛冷冷的看着元玉：“自你第一次向我表明心意，我就告诉过你，我对你从无男女之情。”

元玉跌坐在地上。

她自嘲一笑，满目凄然的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容湛，云浅爱你，你弃之敝履，如今对我，你也是如此，容湛，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过心？”

容湛不愿再看她，收起剑转过身去：“来人，送她出去。”

话落，外面进来几个士兵，将元玉拉走。

营帐内，只剩下容湛和云浅……的幽魂。

云浅看着面无表情的容湛。

从前，伤她毫不留情，如今伤元玉亦毫不心软。

他是真的没有心吗？

容湛在原地站了许久，随后往外面飞去。

云浅一路跟着他，来到两人当初分别的山坡。

暮色沉重，寒风呼啸。

容湛背影孤寂，久久的望着远方，灯火似星辰。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第14章

天色将亮的时候，容湛才带着满身风霜回了营帐。

云浅看着他的背影。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恨他的。

可是爱恨无法加减，两者相逢，只会更加浓烈。

若是她的死在某种程度让容湛消极了几日，可是她却陪着他消极失意。

果然，她就算做个游魂也逃脱不了容湛。

议事营帐内。

容湛进来的时候，容时已经等在了里面。

容湛撩袍坐下：“有事？”

容时刚要说话，陈凌突然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单膝下跪。

“战神，魔族将领楼幽率领千万魔军，要向我们宣战！”

容湛面色一沉：“召集所有天兵，加强警戒，派人回禀天帝，增派援手！”

“是！”

陈凌离开。

这时，容湛看向容时：“没事就出去。”

“云浅死了，你难过吗？”

容时如此直白的发问，连云浅都意外，可却又隐隐期待着容湛的回答。

可容湛却沉默了。

“呵！”容时冷冷一笑，“我真替云浅可悲，居然会爱上你这种人。”

可悲吗？

云浅亦扪心自问。4

一切从一开始便是悲剧，可她依旧飞蛾扑火。

可悲，但她从来不悔。

案桌后的容湛，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前方，然而眸中混沌一片，又似好像什么也没看。

云浅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

她明白，容湛这种性格的人，喜怒从不露于人前，很少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日。

风穗求见的消息传到议事营帐的时候，容湛正在闭眼瞑神。

“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一身素衣的风穗走了进来。

容湛依旧坐在案桌后，姿势未变。

云浅看着面色憔悴的风穗，心里下意识的抗拒。

她不知道，母亲这时候来是为了什么，但总归不是为了自己。

大概又是因为自己的死给她丢了脸吧……

“战神，请把我女儿的尸体交给我。”

风穗此刻的平静有些出乎意料，似乎跟上次那个泼辣的妇人毫不相关。

“云浅没有尸身……已灰飞烟灭。”

容湛说这话时，面不改色。

风穗也似没料到，浑身一震，沉默了良久，开口道：“那劳烦战神将我女儿的衣物交于我一些，我好带回去，日后也有个祭拜的地方。”

容湛默了默，挥了挥手，身边的将士领命出去。

不多时，一个包袱就交在风穗的手上。

风穗颤抖着手，攥着包袱的手关节发白，眼泪抑制不住一滴滴落下。

她是在为自己难过吗？

云浅看着由小声啜泣，到最后嚎啕大哭的风穗。

曾经父亲和哥哥离开，她也曾是这样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原来，母亲也会为她哭……

风穗爱云浅，但更爱兄长云淮川。

没有比较的时候，云浅觉得，她是有母亲的。

任何感情都是禁不起比较和试探的。

“我曾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她的家人，日后，你的一切所需，天兵营都会负责的。”

面对风穗的哭泣，容湛只能有这么一句话。

风穗离开的时候，云浅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依旧是隐隐作痛。

母亲这一生或许更加不易。

一个女人，丧夫，丧子后又丧女，孑然一身。

怎么看，都是悲哀的一生。

母亲那一刻，有没有后悔这一生呢？

风穗走后，容湛一切都和往常一般，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去而改变什么。

到了深夜。

天兵营突然来了一道天旨。

宣旨的使臣看着容湛，干瘪的脸上扯出一抹笑——

“战神，天帝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