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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厌恶到要在她绣好嫁衣的前一夜，给她寄来退婚信。

　　可，凭什么是他陆行止退婚？

　　要说，也该是她黎若楠不要他！

　　黎若楠缓了缓难看的脸色，正要禀明身份开口退婚。

　　谁知那跪在地上的陆行止随手一指：“若非娶不可，我宁愿娶这灰头土脸的丫鬟！”

　　被打断的黎若楠瞬间哑然。

　　可笑。

　　毫无征兆送来一纸退婚信的人是他，随手一指非她不娶的人也是他。

　　黎若楠按下心中讥讽，斟酌着朝陆行止开口：“听闻小侯爷与薛二小姐一直有书信往来，怎么能说是毫无情意？”

　　陆行止不咸不淡看她一眼：“书信往来便是有情吗？”

　　“我虽在京城，却也听闻薛二小姐在青州，整日与男子骑马射箭，捞鱼打鸟。”

　　“这样的女子，我陆行止不喜欢。”

　　黎若楠隐在袖中的手渐渐收紧：“小侯爷言之凿凿，可是亲眼见过？”

　　陆行止跪得笔直，满脸不屑：“无论是否见过，我都不会娶她为妻。”

　　“此生，我只愿与心爱之人结为夫妻。”

　　好一个只与心爱之人结为夫妻。

　　他随口一句，便不管不顾要退了两家定下十多年的婚约。

　　全然不在意她们薛府的脸面，更不管她一个女子，要如何在世人的冷眼中存活。

　　黎若楠紧紧盯着陆行止，只问：“那你可否想过被你退婚的薛小姐？”

　　“若是她因你退婚，投河而死，你该如何！”

　　提起黎若楠，老侯爷也忍不住捂住心口，指着陆行止怒骂：“逆子，两姓联姻岂容你儿戏！你……我今天就打死你……”

　　秦老侯爷说着，就去拿祠堂上挂着的教鞭。

　　只是他已年过花甲，没走两步便身形一晃，猛然栽倒下去。

　　“侯爷！”

　　“爹！”

　　侯府内顿时一阵兵荒马乱，无人再顾得上黎若楠。

　　她被当成丫鬟塞进了后院，专门负责照顾陆行止的起居。

　　黎若楠没吭声，等到后半夜，陆行止才匆匆从老侯爷的院子出来。

　　见到她时，才终于想起问：“你叫什么名字？”

　　“霜月。”黎若楠随口编了一个名字。

　　陆行止了然点头，随口问道：“听说你也刚从青州来，可知薛府二小姐黎若楠，近况如何？”

　　黎若楠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知小侯爷问起薛小姐，是因为愧疚，还是担心薛小姐找上门来纠缠？”

　　陆行止脸色微变。

　　黎若楠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小侯爷大可放心，薛小姐她已经投河自尽了。”

第2章

　　陆行止的脸色一瞬惨白，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黎若楠心里闪过一抹隐秘的快意：“怎么不可能，小侯爷专挑薛小姐及笄之日不久退婚，让她沦为笑柄，她性情刚直，受不得这般折辱，便投河自尽了。”

　　曾经黎若楠也万般仰慕陆行止，满心欢喜能得他青眼。

　　得到他退婚书时，她确实万念俱灰，投河来保全薛家名声。

　　如果不是祖母心疼她，及时让人救了她，只怕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陆行止的声音随着夜风轻轻响起：“退婚而已，何必想不开，寻了死路。”

　　黎若楠脸色难看，语气不太好：“小侯爷可知，这世间有多少女子，熬不过被退婚的日子，被逼致死？”

　　被退婚后那段时间，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有异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骂她不知羞耻，骂薛府教女无方。

　　她一度受辱，纵使活着，也生不如死。

　　陆行止默然垂眸。

　　他并非女子，不知女子之艰难，亦无法感同身受：“可硬要我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我也宁可去死。”

　　陆行止眼底的决绝让人心惊。

　　黎若楠站在廊下阴影中，呼吸都发滞。

　　她不明白。

　　既然陆行止这么厌恶她。

　　又为何要回应她的书信，对她关怀有加，送她各种首饰珠钗，奇珍异宝？

　　一片月光漏下，在他们二人之间割出一道楚河汉界。

　　陆行止捏了捏眉心，神情疲倦：“你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说罢，他便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黎若楠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绪起起伏伏又沉入静谧。

　　第二日。

　　黎若楠一大早就起来为陆行止准备早膳。

　　把早膳端到陆行止面前时，她才看见陆行止眼中血丝密布，似是一夜未眠。

　　一旁叫昆吾的小厮，捧着一张宴帖小心翼翼开口：“小侯爷，这是嘉云公主派人送来宴帖，请您明日赴宴。”

　　听见嘉云二字，陆行止当即皱眉：“不去。”

　　昆吾急忙劝道：“您前几次都借病推拒了，再不去公主会生气的……”

　　黎若楠曾听说过，嘉云公主痴恋陆行止。

　　但陆行止却扶着额，一脸厌烦：“罢了，你带霜月一同去库房备些回礼给公主。”

　　说完，他连早膳都没吃便匆匆出了院子。

　　黎若楠则跟着昆吾去了库房，清点回礼。

　　突然，她看见一个画有印记的盒子，好奇询问：“这是什么？”

　　昆吾扫了一眼：“哦，那是侯爷吩咐的，这个月要送去青州薛府，给薛二小姐黎若楠的东西。”

　　“侯爷吩咐？”

　　黎若楠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小侯爷准备的？”

　　昆吾耐心解释：“小侯爷对这亲事极为不满，怎么可能会准备这些，一向都是侯爷安排的。”

　　“就连薛小姐每月寄来的书信，也都是侯爷专门托一位先生酌情回复的。”

　　黎若楠僵立原地，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冷风寸寸刮在她身上，卷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心底翻涌的情绪，竟不知是恨是悲。

　　多荒唐，多可笑。

　　这些年来与她互通书信，对她嘘寒问暖的人，竟都不是陆行止！

　　她一直以来的真心与寄托，原来都错付于人。

第3章

　　黎若楠眼眶发红，浑浑噩噩忘了怎么回的房间。

　　过了午间。

　　陆行止从外面回来，急匆匆质问黎若楠：“霜月，薛小姐根本没死，你为何骗我？”

　　他眸中不见愠色，更像是松了一口气。

　　黎若楠淡淡回望陆行止。

　　忽然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对他的喜欢算什么。

　　写信的人不是他，关怀她的人也不是他，送礼的更不是他……

　　陆行止看她脸色不太好，也没多计较：“莫要再有下次了。”

　　黎若楠苦笑，心底的酸几乎快要压不住。

　　“我不该骗你，只是与薛小姐同为女子，感同身受罢了。”

　　陆行止的神色瞬间缓和下来，轻轻安慰她：“你和她不一样，你帮我退了这婚，我不会亏待你。”

　　“明日嘉云公主设宴，你便以女眷的身份与我同去。”

　　陆行止是侯府唯一的继承人，向来说话算话。

　　当即就亲自同管家吩咐，让黎若楠在侯府的待遇，与主子无二。

　　甚至就连冬日供用的炭火，都是三两银一斤的红罗炭。

　　管家私底下悄悄恭喜她，说若是能从奴婢变成小侯爷的妾，也算是一步登天，光宗耀祖了。

　　可黎若楠却一点欢喜也无，只剩涩然。

　　为什么对公主，对霜月，陆行止都能处处照顾。

　　唯独对她黎若楠，陆行止冷漠无情，好似她是什么夜叉瘟疫？就连对她唯一的好，也是为了同她退婚……

　　黎若楠一夜辗转反侧，心绪沉浮。

　　翌日。

　　黎若楠随陆行止赴宴，一踏进水榭，他们便吸引了无数道目光。

　　高门贵女又好奇又不屑，对着黎若楠指指点点。

　　“听说小侯爷宁愿娶一个丫鬟，都要和黎若楠退婚，看来是真的。”

　　“就算是京城的丫鬟，也好过黎若楠一个乡野之地养大的粗鄙小姐。”

　　黎若楠脸色青白，指节捏紧。

　　反观陆行止，他施施然坐在席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又或是听到了，不屑多管。

　　毕竟只有她黎若楠的名声越来越臭，陆行止退婚才能更加顺利。

　　黎若楠坐在他身侧，心却像是沉入冰湖。

　　“怎么了，冷吗？”

　　陆行止觉察到她的异样，不动声色将手炉塞到她的怀中：“若是不习惯，我可以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