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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妍正要开口，就看到桑吉次仁的视线也落在格桑身上。

那双温柔又宠溺，仿佛千年的冰川消融，倾泻出无边柔情。

林思妍心口一滞，勉强笑了笑：“很好看，这花很衬你。”

格桑笑得更加开心：“是吧，阿吾亲手给我编的，我也很喜欢！”

林思妍唇角的笑意蓦地一僵。

桑吉次仁这才看向她，顿了片刻，说：“你来得正好，格桑的腿需要换药。”

林思妍点点头，垂眸避开他的目光，搀扶着格桑进屋，为她换了药。

全程，她都没有看桑吉次仁一眼。

换完药之后，她飞快收拾好医药箱，匆匆说了句：“我得回去了，还要整理今天的就诊记录。”

而后她和翻译快速离开了。

她身后，桑吉次仁看着她的背影，琥珀般的瞳孔中神情莫测。

……

接下来的几天，林思妍都在进行工作交接和收拾行李。

转眼，距离启程去阿里只剩下两天了。

在林芝两年，她的东西还是一个行李箱就能装下。

和桑吉次仁有关的东西，也都被她强忍着心痛清理出来丢掉了。

只有一样……

林思妍看向墙上，那副已经完成却还没来得及开光的唐卡，眼神一黯。

这幅唐卡，她画了整整一年。

本想亲手送给桑吉次仁，再认真地向他告白。

但现在……

林思妍想，自己不能参加桑吉次仁和格桑的婚礼，这幅唐卡，就送给他们当新婚礼物吧。

于是她给桑吉次仁发去信息。

【我这里有一幅唐卡，想请你来为它开光，可以吗？】

按藏区习俗，一幅唐卡绘制完成后，要请德高望重的高僧、大德、活佛，为它开光。

这幅作品才算正式完成。

她想，由桑吉次仁来给自己的新婚礼物开光，应该更能保佑他。

过了大半个小时，桑吉次仁才回了一句：【可以，你把它带过来。】

而后他发了一个定位过来。

林思妍在格桑的朋友圈见过那个定位，这两天是藏区的望果节，他们都在一起庆祝。

她回了一个“好”，就带着唐卡过去了。

林思妍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藏民们转田结束，正在进行射箭比赛。

她隔着人群望去，就见格桑穿着庄重的藏袍，正挽弓射箭。

姿态飒爽，动作干脆。

而桑吉次仁穿着一身红色藏袍，正专注地看着格桑射箭。

还时不时和格桑有眼神交流，点头鼓励。

林思妍看着，心泛上酸楚。

格桑和桑吉次仁，真的很般配啊……

但也由衷地觉得，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天生就该在一起。

比赛结束，格桑赢了一把嵌着红宝石的铜制小刀，满脸喜色地缠着桑吉次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思妍看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去道贺：“格桑，恭喜你。”

格桑顿时双眼一亮，更加兴奋：“思妍姐姐，你终于有空过来啦！”

前两天格桑就邀请过她，但那时候林思妍太过忙碌，就婉拒了。

她笑了笑：“是，我忙完了。”

她这才看向桑吉次仁：“唐卡我带来了。”

说着，她将手中的长盒子捧起，打开了盖子。

桑吉次仁看了一眼，点了下头，将盒子接了过去。

格桑“啊”了一声，有些失落地问：“阿吾，你今天是要给唐卡开光吗？”

“你答应我赢了比赛就带我去吃好吃的……”

桑吉次仁一顿，抬眼看向林思妍。

林思妍瞬间明白过来，主动开口：“没关系，这个不急着今天开光。”

这幅唐卡本就是送给他的，自己不会再去拿回来，所以他想什么时候开光都可以。

桑吉次仁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那等后天，你再来拿。”

后天，刚好是她离开的日子。

“好。”林思妍点点头，没说自己要离开的事。

毕竟桑吉次仁已经要结婚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就不要打扰他了吧。

第8章

婉拒了格桑一起吃饭的邀请之后，林思妍又独自回到了住处。

在林芝工作的最后一天，林思妍完成了所有的交接工作，东西也都收拾完了。

只等第二天下午坐车去拉萨，再换乘到阿里。

就在要睡下时，格桑忽然打来电话。

她的语气不像从前那样活泼，带着些许沉重。

“索朗爷爷前些天去世了，明天是吉日，要举行天葬，思妍姐姐，你来送送他吗？”

索朗爷爷是他们这一带最长寿的一位老人，前几天在家中安详离世，医疗队还派了人过去吊唁。

格桑这样问了，林思妍当然不会拒绝。

而且她也存了一点私心。

这或许，会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见桑吉次仁了。

当初对他的爱从一场天葬开始，如今在另一场天葬结束，也算是有始有终……

第二天中午，天葬台上。

湛蓝的天空下，秃鹫盘旋，人人皆双手合十低声诵经，送逝者神魂归于自然。

林思妍站在远处，视线不由得落在一身白色华丽藏袍，戴着天珠项链的桑吉次仁身上。

在藏区，天珠有着特别的含义，象征着对逝者最高的敬意。9

男人垂着眸子，握着佛珠的双手合十诵经。

在最接近天际的地方，圣洁得好似神明。

林思妍用视线一寸寸描摹着他的模样，只想将这一幕永远刻在心底。

也只能是压在心底了。

仪式结束，众人散去。

林思妍下意识走向不远处的桑吉次仁，却见格桑红着眼眶先一步走到他的身边。

她立刻顿住了脚步。

格桑神情低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见桑吉次仁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

他似乎在无声轻叹，眼里却带着一丝心疼。

林思妍的心霎时痛到无以复加。

看着几乎要依偎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心中沉闷地好像压了万钧重石。

片刻，她攥紧了手，转身离开。

本想亲口跟他们告别，可眼下……她还是不当那个破坏画面的小丑了。

林思妍回到住处，送她离开的车已经等在了楼下。

她上去拿了行李下来，却被一群藏民拦下了。

他们是得知她要走特意赶过来的，只为给她献上一段段洁白的哈达。

“林医生，谢谢你这两年为我们看病，教我们知识，祝你一路顺风，扎西德勒。”

他们用不甚标准的普通话，表达着最朴素的情感。

林思妍对上一双双诚挚的眼睛，眼眶一热，泪水顿时模糊了视线。

“谢谢大家，以后还会有更多医疗队的同志来到这里，继续为大家创造更好的医疗卫生环境！”

“大家保重！”

林思妍忍着眼泪，朝他们挥了挥手，转身上了车。

车辆迅速上路，朝着望不到头的远方驶去。

风吹起她的头发，在耀眼的日光中，她看见前方广阔无垠的草原。

想了想，林思妍最后给桑吉次仁发去一条消息。

【那幅唐卡是我送给你和格桑的新婚礼物，婚礼我就不参加了。桑吉次仁，祝你平安幸福，一生顺遂。】

发送成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