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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思绪回转，慌忙低下头：“皇上息怒，臣妾绝不敢如此，是，是盛娴先弄断了佛珠，挑衅臣妾在先，臣妾一时气不过才……”

　　“盛娴不会主动招惹你。”

　　文夙下意识开口，话音落下他才反应过来，其实他是相信这件事的，打从骨子里相信，可一旦宫里发生任何和盛娴有关的事情，他还是会责怪她，惩罚她。

　　仿佛她才是罪魁祸首。

　　盛娴那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他想不出来，胸口的旧伤却在隐隐作痛，他略有些茫然地想，他想做的都已经做到了，该给的报复也都给了，他和盛娴之间，算不算两清了？

　　以后这四年，就这么疏离地挨过去吗？

　　他摁了摁心口，总觉得好像更疼了，却一时没能给出答案，眼下也容不得他多想。

　　他冷冷看向庄妃：“传旨，庄妃言行无状，褫夺封号，降为贵人，幽居含章殿，静思己过，掌宫之权暂时移交太后。”

　　庄妃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看着文夙，她只是踩了盛娴一脚而已，竟然连降两级，还褫夺了封号……

　　她堂堂世家嫡女，竟然和两个宫婢出身的贱人同级。

　　这样的奇耻大辱绝对不行！

　　她声音不自觉尖锐：“臣妾家中出过四位内相，臣妾的祖父更是三朝元老，以太师位荣养，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我……”

　　“朕可以。”

　　文夙漠然地打断了她的话，脸色冷厉得近乎残酷：“朕原本也想和你们和睦共处，可你心思不正，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朕，庄妃，你活该。”

　　庄妃引以为傲的心计和冷静在满是恶意的皇帝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她膝行两步上前，痛哭流涕：“求皇上开恩，臣妾只是一时气恼，以后再也不敢了，皇上开恩……”

　　“送她回去。”

　　文夙拂袖就走，庄妃撕心裂肺的喊声自身后传过来，他听在耳朵里，却只觉得心烦。

　　这份心烦持续到庄妃被拖走也仍旧没有消减。

　　他不受控制地想起盛娴，想起她曾经红着眼睛质问自己，知不知道那天萧宝宝要对她做什么；想起自己提起齐王时，她极怒之下的一巴掌……想起她刚刚那双死水无波的眼睛。

　　盛娴……

第115章迁怒

　　文夙还是没能按捺住，起身去了偏殿。

　　蔡添喜派来看着盛娴的两个宫女正在门外晒着太阳刺绣。

　　那是一幅百寿图，看得出来已经完成的部分是盛娴的手艺，大约是用来给太后过寿的寿礼。

　　主子做寿，宫里有头有脸的宫女内侍都是要有所表示的，不止是盛娴，连蔡添喜和文嬷嬷也是。

　　宫人们身份摆在这里，送的东西自然说不上名贵，只图个有心，若是得了太后青眼，回报数以百计。

　　盛娴不图那点东西，送的东西也都中规中矩，不是百寿图就是经文，总之不出彩，也绝对不会出错。

　　但以往她都是亲自动手置办的，这次大概是因为手上的伤才只能交给底下人。

　　也就是说，那伤口并不浅。

　　他脚步加快了一些，两个宫女瞧见他来，起身就要跪，他一抬手拦住了：“别吵。”

　　现在的盛娴应该不会拦着他不让他进去，也不会别扭着死活不肯给他看伤口。

　　可他不想再看见盛娴那副平和得近乎虚假的样子。

　　内室的门半开着，有细碎的说话声传出来。

　　“姑姑你忍着点啊，这药有点疼。”

　　“嗯。”

　　里头一阵窸窸窣窣，应该是秀秀再给盛娴上药，文夙没听见盛娴喊疼的声音，但秀秀再开口时，声音轻了很多：“对不起啊，我笨手笨脚的，是不是弄疼你了？”

　　盛娴好一会儿才开口：“不要紧，比戒尺可好挨多了。”

　　文夙一时没能想起来盛娴什么时候挨过戒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她刚进宫学宫规的时候。

　　是他把她送去学规矩的。

　　戒尺……

　　他无意识地搓了下指腹，原本想进去的，现在却迈不开腿了，他叹了口气，轻轻退了出去。

　　两个宫女还跪在门口，见他出来连忙低头。

　　“朕今天没来过。”

　　两人连忙低头应了一声，文夙这才迈开步子回了正殿。

　　心里却仍旧是烦乱的，明明是在御书房待不住才回来的，可谁想到回来后心里反而越发不安宁。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强逼着自己去看折子，这一瞧才发现竟是礼部主客司呈上来的奏折，说是太后过寿，鞑靼，柔然等臣属国都备了贺礼，已经启程往大周来了。

　　文夙叹了口气，外臣要来，宫里就必须要有人主事，往年宫里没有后妃，太后在前盛娴在后，尚且说得过去，今年就不行了。

　　先前一冲动把庄妃贬斥，现在就只能再找一个人上来，良嫔身体孱弱，受不得劳累自然不成，惠嫔的话……给了就收不回来了，太后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拦。

　　事到如今，竟只剩了萧宝宝可以用。

　　只是她那个脑子……

　　文夙脑袋隐隐作痛，无奈之下还是起身，打算去昭阳殿看看。

　　打从萧宝宝被勒令禁足反省，至今两个月的功夫，他还是头一回来，却好巧不巧地撞见教养嬷嬷在教训她，说的什么他没听清，可进门的时候却瞧见嬷嬷正高举了戒尺，朝着萧宝宝的掌心狠狠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虽然略有些沉闷，却仍旧刺耳，萧宝宝的眼眶瞬间红了：“我就背错了一个地方，你怎么下这么狠的手啊？”

　　教养嬷嬷满脸威严：“宫规都是这么一板子一板子打出来的，娘娘若是不服气，就看看乾元宫的盛娴姑姑，她如今的规矩，连太后都称赞，说话做事更是一丝错处都挑不出来，都是这些板子打出来的，她挨的板子，娘娘可想都想不到，您这才哪到哪儿？”

　　文夙身体猛地一僵，盛娴挨过很多戒尺吗？

　　刚才他听盛娴说疼不过挨戒尺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在安慰秀秀，此时亲眼瞧见这幅场景，他才知道盛娴说的是真心话。

　　可宫人受罚是不在主子跟前的，他从不知道挨戒尺的情形是这幅样子，一板子下去，手心就肿了。

　　再挨一下，就会红得仿佛要沁出血来。

　　他不自觉攥紧了手，眼前的萧宝宝忽然间模糊了起来，那张脸逐渐削瘦紧绷，变成了另一张熟悉的脸。

　　她紧紧握着手，死活不肯再松开，教养嬷嬷脸色漆黑：“娘娘，今天您要是不把该受的罚受了，明天可就是长信宫的文嬷嬷来加倍责罚了？”

　　萧宝宝红了眼眶，虽然满脸惊恐，可还是颤巍巍地再次把手伸了出来。

　　戒尺被高高举起，兜着风砸下。

　　文夙猛地上前一步，一脚踹开了人。

　　随着“哎吆”一声惨叫，教养嬷嬷倒飞出去砸倒了条案，正闭眼等着挨打的萧宝宝被惊动，颤着睫毛睁开一条小缝看过来，见是文夙救了自己，顿时满脸惊喜：“夙哥哥！”

　　她朝着文夙怀里就扑了过来，文夙却被这一声喊得回了神。

　　哦，这是萧宝宝。

　　也是，他怎么会护着盛娴呢？他从来没有护着过她。

　　他闭了闭眼，心脏沉沉地坠了下去。

　　萧宝宝一无所觉，抱着他的腰不撒手：“你可算是来看我了，放我出去吧，我不想学规矩了，她总是找我的茬，你看看我这手，隔两天就得挨一次打，上药也好不了，一拿筷子就疼。”

　　可是宫人受罚，是不允许上药的。

　　文夙忽然想起来，那段时间盛娴的确瘦的厉害，他还以为是她以前被盛家养的太过娇气，吃不惯宫人的饭菜，现在萧宝宝这么一说他才明白过来，盛娴那时候是疼的拿不了筷子，没办法吃饭。

　　他心口的伤又疼起来，脸色一时间变得十分难看。

　　教养嬷嬷爬起来，原本还想说自己是按照太后懿旨办事的，没有错，可一看文夙的脸色，顿时没敢再言语。

　　她以为文夙这脸色，是见萧宝宝挨打给气的。

　　“皇上恕罪，奴婢已经手下留情了……”

　　萧宝宝叉起腰：“呸，你才没有！夙哥哥，不能放过她，她总找我茬，你得给我出这口气，我要把她打我的板子都打回去！”

　　文夙深吸一口气，终于从杂乱的思绪里回神，他轻轻推开萧宝宝，上前两步在教养嬷嬷面前半蹲下来：“你刚才说，盛娴的规矩好，是你教的吗？”

　　教养嬷嬷不明白他这时候怎么会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盛娴的规矩好是全宫里都知道的，不少管事嬷嬷和姑姑都会拿她当例子教训底下的宫人……这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