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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是张开的。萨烨烨一直将她的手指往下按，仿佛想让她回握他的手。

　　一直如此，倔强不知疲惫，到最后哭出了声。

　　那种扭拧着的烦躁感再次在白晓兰体内沸腾起来，她像一个狂躁不安的疯子，随时处在失控的边缘。

　　白晓兰猛地甩开萨烨烨的手，站起来背过身去。她很怕自己下一刻就要失控，就要变成一个疯子，再伤害到他。

　　白晓兰的声音变得急促且冰冷，她想要以最快的速度从房间逃离，“我走了。”

　　“别走。”

　　萨烨烨从床上窜起来，连滚带爬的，从后搂住白晓兰的脖子。少年温热的躯体贴着白晓兰的背，哭道：“你别走。”

　　萨烨烨跪在床上，整个人倒在白晓兰背上的。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着，嗓子里呜咽着，声音夹杂着哭腔断断续续的，纠结又挣扎，“我什么都不要，我没有恨你。我没有……”

　　萨烨烨摇着头，满脸都是痛苦的挣扎。

　　他不恨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

第171章茫然无措之人

　　白晓兰将他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完全地践踏，当她的那些招术用在自己身上来时，他是崩溃的。

　　萨烨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肢解开来，每一缕每一寸都在被鞭笞。他像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鬼，在被惩罚。

　　他努力地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

　　从尸驼山的那一夜开始到白晓兰解毒结束，白晓兰隔天便会折腾他一次，一次就是一整夜。萨烨烨在白晓兰的手中一点点地崩塌。

　　他以为，这是对他爱上一个男人的惩罚，是他必须要经历的考验。

　　可那日，他从许正那里听到了岑菀和白晓兰体内毒素的解毒关键。引毒，需两相匹配。

　　两相匹配。

　　阴阳不同。

　　季庭川不可以。

　　白先生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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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烨烨不免开始怀疑，怀疑他心心念念追随的白先生的身份。

　　从岑菀对白晓兰的态度，从季庭川对白晓兰前后态度的转变，从白晓兰从不肯让他碰她的任何地方。在他们的“游戏”之中，当他在那一场场的游戏中逐渐沉沦无法自拔的时候。白晓兰也从不见让他碰她一个衣角。

　　从自从相识以来的所有蛛丝马迹之中，萨烨烨一点点排查，最终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他心往神驰的白先生是为女子。

　　萨烨烨再度陷入痛苦的挣扎之中。

　　为自己。

　　为自己的狭隘。

　　为自己的浅薄。

　　当他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的时候，他犹豫了，但也只是犹豫。

　　当他被用男子身份的白晓兰调弄时，他在破碎之中也逐渐开始沉溺在那种畸变的快感之中。

　　可当他知道白晓兰的女子身份时，他却是痛苦的。

　　萨烨烨这几日一直在想，这其中出现了什么偏差呢？

　　他欣赏白晓兰的才华和她的离经叛道，这不会因为男女性别的不同而有所改变。

　　他心悦和她相处的时日，那些时日也没有因为男女性别的不同而消失。

　　他沉溺在那些游戏之中无法自拔，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感受而已，与她是男是女没有关系。

　　那他在挣扎什么呢？

　　想明白为何才是真正让他自己痛苦的。

　　是地位的高低，是支配与从属。

　　世人固有地认为女从男，认为男子便该主导引领，女子便该听从配合。

　　白晓兰的出现打破了他心中自以为是的公平。这是最让萨烨烨痛苦的。

　　他曾向往平等，曾唾弃世间的默守陈规，一成不变，他曾自诩为超然物外。

　　所以他会欣赏和仰慕那个笔下生风，勾勒出所有超脱世俗规训的百晓生，向往那个字里行间透露着反叛的白先生。

　　可当这种反叛在自己头顶炸裂开来，萨烨烨只觉得自己成了那个赤条条被暴露在太阳底下鞭笞的伪君子。他曾经所有的壮志豪情都成了高高在上的幻想。

　　萨烨烨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表里不一，满是虚伪。

　　一面谴责着自己的虚伪，一面羡慕着旁人的出双入对，一面又渴望着再次在白晓兰手中死去活来。

　　如同此时，萨烨烨从后抱住白晓兰，以一种极为卑微的姿态祈求着她不要离开。却又极为痛苦地忍耐着所有的情绪喷涌而至的冲击和拧巴。

　　所有的情感或是汇集或是分散，都离不开眼前这个人。

　　萨烨烨知道，自己此后若想活下去，便再也离不开这个人了。

　　他不能任由自己被抛弃。

　　“你别丢下我啊。”萨烨烨的脸埋在白晓兰后颈处，哽咽着祈求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活下去？”

　　“松开。”

　　白晓兰烦躁着，左侧胸腔之下，那个被叫做心脏的地方，乱七八糟的，涌动着许多的情绪。

　　如同有千军万马在里头喋喋不休，白晓兰不知道自己该听谁的，该做什么。

　　她只知道，萨烨烨是无辜的，她不能再伤害他了。

　　“松开。”

　　“我不要，你走了，我怎么办？白先生，我该怎么活下去。”萨烨烨试图将白晓兰的身体掰过去，他想让她看看他眼底的真诚，想将一颗心拿出来给她看。让白晓兰看看，那里头千疮百孔，角角落落都是她的影子。

　　“萨烨烨。”白晓兰打断萨烨烨的哭诉，声音冰冷，将他的名字都镀了一层霜。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以往她都是喊小书生，喊呆子，喊傻子。

　　萨烨烨的声音弱了下来，啜泣着喃喃低语：“不要……”

　　“我留不下。”白晓兰拉起萨烨烨的胳膊，原地转过身去，看到他眸中闪过的一丝期待时，声音下意识地缓了下来，“留下，我便活不下去了。我的人生至此，都是稀里糊涂的。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去，我想活，我想让自己重生你明白吗？”

　　白晓兰的双手搭在萨烨烨肩上，隔着衣物感受着他瘦削的肩胛。心中又是一阵抽搐，“我想知道酸是怎样？甜是怎样？苦是怎样？辣是怎样？生离，死别，喜悦，感伤……许多许多。我曾经失去的，我想一点点捡拾起来，为我自己。

　　对不起。我知道我是个自私的疯子，是个让你恐惧的怪物，是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鬼魅。我答应你，我只走这一趟。找到也好，找不到也罢。我都会回来，任你处置。”

　　萨烨烨摇着头，否定着白晓兰的自我评价。

　　白晓兰终于笑了笑，皱着眉，勾起食指掠走萨烨烨眼角刚刚落下的两滴泪，叹声道：“别哭了。你只是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的感觉而已。等我走了，你会慢慢冷静下来，会再次回到阳光之下。那时你就会明白现在的一切，不人不鬼，你就会恨我的。我不该剥夺你恨我的权力。这件事，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不是的，不是的，白先生。”仿佛是觉得一直挂着眼泪会让白晓兰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情绪不能自控的人。萨烨烨抬起袖子狠狠抹去眼角的泪，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白先生。不是那样的。我不恨你，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只是懦弱，我只是还没有想清楚自己的东西而已。你不用留下了，你带我走好不好？让我跟着你，我们一起去找答案。”

第172章冬时家宴

　　通商的文书是在第二日一早送过来的，同时送过来的还有一枚容殊止的玉佩。什么话也没有留，只夹在文书里，连着文书一起封了一个大大的信封，上写：岑菀亲启。

　　岑菀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好，丝毫不去怀疑这会不会是不小心送过来的。

　　季庭川站在一旁酸溜溜地嘟囔：“这么贵重的玉佩，肃亲王丢了该多着急啊，送回去吧。”

　　岑菀将文书收到行李中，又特意将玉佩放在自己的荷包中，甚是宝贝。

　　“不就是个玉佩么，你这么宝贝做什么？不能吃不能喝的，留着有什么用……”

　　相较于刚认识的时候，季庭川的话越来越多了。有时候岑菀让他停一会儿，他都不听，只是由大声嘟囔变成小声嘀咕。

　　“怎么不能吃喝？”岑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随意地回答着，“这可是肃亲王的贴身玉佩，日后有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指定好使。”又像是故意似的，补充了几句，“没想到肃亲王还挺大度的。我摆了他一道，他还肯这样待我。你说我要不要还一份礼回去啊？”

　　不等季庭川嘟囔，又自顾自说道：“还是要回一下礼的。日后两国通商，用得着他的地方指定不少。人情世故的，还是应该维系一下。诶？”

　　岑菀翻动着自己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