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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大清律例》，这高元香和高元奇诬告情节严重，理当判杖一百、流三千里加徒役三年，但鉴于高元香非主谋，可减半判罚。”

　　沈星晚心算半晌，问：“那就是杖五十、流一千五百里加徒役一年半？”

　　陆怀瑾笑出声。

　　齐振恒也好笑道：“这么理解也没错，但届时考虑到方便，可能会判她直接流两千里加徒役两年。”

　　就是去两千里外的地方流放坐牢。

　　沈星晚满意：“可以！这般算来，我至少有两年的时间，可以安安静静做生意。”

　　齐振恒问：“那你婆婆那边？”

　　沈星晚翻了个白眼：“老婆子放不下女儿，可以一起去流放，就看她愿不愿意吧。”

　　她起身，对齐振恒拱了拱手：“这么晚打扰齐大人了，那我就先走了。”

　　“夫人我送你出去。”

　　齐振恒话刚说完，陆怀瑾已先他一步起了身，对沈星晚说道：“一起走。”

　　沈星晚怨怼地看他一眼，没拒绝，率先走出书房。

　　俩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面对面而坐。

　　陆怀瑾脸色不好，口气更不好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沈星晚知道他要训斥自己大半夜找齐振恒，更烦躁了，先他一步说道：“确实事情紧急，没考虑那么多，别再说了。”

　　高刘氏一个人就够她烦的了，陆怀瑾又这样，她真的会发火。

　　“我奉劝你——这里不比国外，你一个新寡，大半夜上未婚男子的屋，你在给自己惹麻烦！”

　　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她是个寡妇。

　　沈星晚忍不住反驳道：“新寡怎么了？新寡有事想找父母官，也不行？”

　　“寡妇门前是非多，你没听过这句话？”

　　“我听过，那又怎样？世人要求寡妇晚上不能出门，那我就真不出门？那世人还要求我去死呢，我能去死吗？”

　　陆怀瑾一噎，气得脸色大变。

　　沈星晚抱着双臂，闭眼休息，但心里还是气不过，说道：“你今晚很反常，明明送我和素兰回家时还好好的。”

　　陆怀瑾没吭声。

　　沈星晚继续道：“我原先以为你留过洋，不是封建之人，不想你却口口声声‘寡妇门前是非多’。你好像很喜欢提醒我，我是一个寡妇。我知道我是寡妇，但我不认为我是寡妇，我就低人一等！”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没睁眼，不知道陆怀瑾作何表情，但她把自己想说的都说清楚了。

　　四周只有马车狂奔的声音。

　　过了片刻，陆怀瑾终于低低开口。

　　“我没有说你是寡妇不好，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个环境对人按三六九等分，对不同人等有不同的约束和规则，你生活在这个环境里，如果你不遵循它的规则，必然遭来祸事。

　　我希望你能再谨慎点，好好保护自己。你一边知道赵员外有意迫害你，一边还深夜跑到几十里外的知州衙门？这万一路上遇到点什么事，大半夜的谁去救你？”

　　沈星晚这回没再反驳。

　　她听明白了陆怀瑾的意思。

　　但她还是觉得他好心却口不择言的样子让人很不舒服，故而侧着身子，保持闭眼，拒绝沟通。

　　很快到了高家。

　　沈星晚猫着身子下车。

　　陆怀瑾跟着她下了车。

　　俩人在马车边驻足。

　　她情绪缓和大半，说道：“我这两日琢磨琢磨那些机子要不要修，要的话，你再帮我安排。”

　　“好。”

　　看着陆怀瑾瘦削精致的下半张脸，她忽然想起上元灯节上那个吻，也想起自己在牢里已是下定决心要告诉他原身的下落。

　　“本来我这两天想告诉你她的下落，但你刚才让我很生气，所以我不想说了。”

　　他笑，下巴点了点她身后高家的大门：“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罢！”

　　沈星晚转身就走。

　　经过正厅，高刘氏和三个外孙都没见人影，应当是已经回屋睡觉。

　　沈星晚回中院。

　　春菊伺候完素兰洗澡睡觉，刚从浴间出来，看到她，迎了过来：“少奶奶您又出去了吗？”

　　沈星晚点点头，回自己的屋。

　　她坐在妆桌前，让春菊卸下发髻上的簪子，将长发全部盘上去，方便稍后沐浴。

　　铜镜里年轻的脸庞，满满的胶原蛋白，双眸含水，唇红齿白。

　　沈星晚盯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失神道：“春菊，你说寡妇又不是蛇蝎，怎么人人避之不及呢？”

　　春菊猜到她定是又被陆怀瑾说了。

　　手上动作没停，拆着她的簪子，说道：“因为您是高家的少奶奶呀！高家在江州当地也算个大家族，自然无人敢招惹您。但您若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寡妇，那就不同了，想招惹您的人，能排到城关去。”

　　说着，抬头看一眼窗花，确定外头无人偷听，才小声问道：“少奶奶，您是不是想改嫁了？”

第65章喊你一声爹都行（新内容）

　　沈星晚摇头：“不是。我现在活着都是个问题了，哪有那心思改嫁呢？我只是想起平日里因为‘寡妇’这层身份招来的一些不怀好意的闲话，有点生气而已。”

　　春菊却兀自说道：“我听说这边有个媒婆，专门帮寡妇和鳏夫牵线。等工厂的事情办好了，您也该打算打算自己的幸福了。”

　　沈星晚：“……”

　　翌日，沈星晚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把素兰和春菊带到工厂。

　　老许因为要去接陆怀瑾，把她们放到工厂后，很快又驾着马车走了。

　　沈星晚以为他载陆怀瑾去办事，没放在心上，一进账房就赶紧教素兰做账。

　　过去几个月，素兰在铺子里跟着掌柜学算盘和算数，如今运算能力已经没问题，是时候学记账了。

　　沈星晚找出之前让人印制的简单凭证纸，再将工厂和铺子上月的账册给素兰，教着她先从收付款凭证做起。

　　交代好这些事，她便去了车间。

　　围着纺丝机走了几圈，很快确定未来方向。

　　眼下人造丝不仅出口无望，且很可能未来的本地市场也会被占领，必须赶紧研发出欧洲没有的新料子，作为利润大头的来源。

　　而这十台织布机，当初花了两三万两买的，不可能就这么当废铁丢了，该修还是得修，修多长时间都没关系，运回来后，不论是做人造丝，还是做别的丝织品料子都可以。

　　至于要做什么新料子，沈星晚一时没有头绪。

　　如今布料市场上，贵的有真丝丝绸、缂丝丝绸、皮草；中等的有人造丝和洋布；便宜的有粗土布。

　　现有的料子，几乎涵盖了所有阶层的穿着需求。

　　人们还需要什么料子呢？

　　随手拿了一直树枝，沈星晚蹲在院子里，用树杈在地上写下现如今市面上已有的料子。

　　有马车声从远处传来。

　　“吱”一声，院门开。

　　男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星晚知道是陆怀瑾，头没抬，懒得理他。

　　陆怀瑾在她身旁蹲下来，看一眼地上写的字：“在想新料子的事？”

　　“嗯。”

　　“新料子不打算出口？”

　　沈星晚侧过脸睨他一眼：“新料子就是为了出口。”

　　“既然要出口，那你不该想想西方人需要什么料子？”

　　沈星晚手一顿，停止用树杈打圈的动作，陷入思考——西方人需要什么料子？

　　西方有三种阶层——上层贵族、中层精英和底层穷人。

　　上层贵族穿各种绸缎、细纱、皮草等。

　　中层精英穿各种羊绒制品，如陆怀瑾这样。

　　底层穷人便是各种粗棉布。

　　若说锁定消费群体，沈星晚会选择底层。

　　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