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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行扭动手腕，挣开秦伯沉的手，跟他没什么好说，直接往外走。

手机确实开机了，她本来想打给乔西西问她状况，没想到看到手机里竟然有八通她大姐打来的电话，而且都是在上午。

“……”

大姐从来不会这么密集地给她打电话，沈檀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马上回拨。

大姐接了，沈檀惜喊：“阿姐，出什么事了？”

一听到她的声音，大姐就哭喊了出来：“藏月！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沈檀惜仓皇道：“我手机没电……是妈妈怎么了吗？”

“妈的心脏停了，医生也没抢救回来……”

轰隆隆——

雷声轰鸣，沈檀惜耳朵也轰鸣，那一刹那，她的脸色骤白。

大姐随后说：“医生给妈用了一个什么机器，算、算是保住了性命，但要不要换人工心脏，他们说必须尽快做出决断。藏月，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撑不住啊！”

沈檀惜屏住呼吸：“我现在就在申城，马上过去！”

她挂了电话，直接就要冲入雨幕中。

但手臂被人抓住，强行拽了回来，又是秦伯沉！

她怒喝：“放开！你有病吧秦伯沉，你到底要抓我干什么！”

秦伯沉眉目冷峭地盯着她：“是你没事吧，你准备从这里跑到中心医院？八公里，你准备跑多久？”

他拽了她就往他车的方向走。

他听到她在电话里问楼母怎么样，又看到她这副惊惶失措的样子，猜也猜得到，是楼母出事了。

秦伯沉将沈檀惜丢上车，自己也坐进后座，对司机说：“去中心医院。”

沈檀惜紧接了一句：“快点！”

司机马上回了“是”，一脚踩下油门。

雨水不断落在前挡风玻璃上，又很快被雨唰唰去，只余下一道水痕，沈檀惜紧紧盯着前方，心跳砰砰砰——

车子一到医院门口，沈檀惜就直接下车，大雨里，她的身影纤弱又渺小。

何清撑了一把雨伞到车门边，秦伯沉却没有下车，只是静默地坐着。

仿佛是笃定，沈檀惜很快又会出来。

他点了一支烟。

第240章

楼母的手术已经做完，人在ICU，沈檀惜直奔重症监护室所在的楼层。

ICU家属进不去，大姐和大姐夫也只能在外面的椅子干坐着，沈檀惜一眼看到他们，跑了过去：“阿姐！”

大姐已经哭成了泪人，看到她就扑上来，捶打她的肩膀：“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沈檀惜被她推得后退了两步，喉咙微哽：“森*晚*整*理我不是故意的……妈到底怎么样了？”

大姐却只一味地哭，哭得沈檀惜也有些呼吸困难，她昨晚因为担心楼父，本就没睡好，现在后脑勺是一阵一阵地疼。

大姐夫也安慰不了妻子，带着沈檀惜去了病房门口。

隔着玻璃，沈檀惜看到，妈妈的身上插满了管子，几台紧密仪器在她的病床边工作着，她戴着氧气面罩，面罩上有一层薄薄的雾，那就是她还活着的微弱证明。

“……”

沈檀惜无法接受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前天给妈妈打电话，她还好好的，还说爸爸快出狱了，等他出来，要是妈妈的状况良好，她们就请假一天，离开医院回家，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

她们甚至还聊了要做什么菜，菜去哪里买，要让谁下厨，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便了样？

楼母之前几次病情恶化，沈檀惜都不知道，在她的视角里，楼母就是突然之间，从能给她织围巾织手套，变成现在这副，要靠机器维持生命，随时会撒手人寰的样子。

冲击力太大了，她眼前甚至黑了一刹。

大姐夫叹气道：“医生说，妈现在的情况，就是卡在生与死中间，后续要怎么办，我们要自己做决定……如果不治了，就签字，他们关掉这个机器，妈马上就走了，没有痛苦。”

“……”

沈檀惜受不了，她手掌撑在门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脸色煞白煞白。

爸爸出事，她还可以冷静地想办法，毕竟最差的结果就是多坐一段时间牢，人还在的。

但妈妈出事……她出事就是永远离开她。

她不行，不能接受，不能不治。

大姐夫又说：“藏月，妈其实一直跟你姐说，就算她不行了也不要告诉你，她不想再拖累你了，所以她前几次不舒服，才都没有告诉你。”

沈檀惜睁开眼，她的脸色很白，就衬得眼睛极黑，如同极夜那般：“……我去找陈主任。”

她离开ICU的门口，到家属区，她扫见大姐身边放着的袋子，里面装的都是楼母的东西，最上面是一条围巾，楼母织给她的围巾。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天午后，她和妈妈在病房里，一个理毛线，一个织围巾的场景。

沈檀惜咬紧了后牙，直奔陈主任的办公室。

陈主任等她很久了，直白地告诉她，ECMO也支撑不了楼母多久，因为她身体的其他器官，很快就会进入衰竭，如果其他器官衰竭，哪怕出现供体，也都来不及了。

“……这个时间是多久？”

“最长是三天。”陈主任说实话，“等了这么久都没有等到的供体，突然间想要，几乎不可能，所以你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人工心脏。”

第241章

不。

他们原本是有供体的。

楼母本该在三个月前就移植到供体，健康康复的。

沈檀惜此时此刻真的很难不去想，如果三个月前，妈妈就拥有了那颗供体，那她现在一定不会是躺在ICU里不死不活，而是在小镇的家里，煮着凉粉草，问她要加蜂蜜还是加红糖？

她深深呼入一口气，空气进入肺腔，撕扯出铁锈的血腥味。

沈檀惜转身下楼。

她要去找秦伯沉。

……

医院停车场，沈檀惜刚才下车的地方，她一眼就看到，秦伯沉的车还在，何清撑着伞站在车门边。

他们驻足在那里，分明就是在等她。

沈檀惜有一种，怎么都逃不开这个男人的感觉，从他提出10％的医生开始，她就注定了最终会落回他的手掌心。

楼父被狱警带走的一幕，楼母躺在ICU的一幕，都从她的脑海里掠过去。

沈檀惜直接朝着那辆车跑过去。

何清连忙打开车门，秦伯沉坐在里面，他翘着二郎腿，指尖的香烟已经燃烧到末尾。

秦伯沉看着她朝自己跑来，想起的是过去三年，她望着自己时，那充满爱意和真情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在她离职后，他就没再看到。

不过没关系，以后又会有的。

他弯了下唇，对着手机那边的人说了一句“马上”就挂了电话。

沈檀惜没有上车，何清想为她遮雨，她也推开了她的雨伞，她已经淋湿了，也不在乎再湿一点。

这雨真的太大了，天空像被凿开了一个窟窿，她站在那儿，从上到下都淌着水。

她定定地看着秦伯沉，脸色雪白，嘴唇也没有血色。

秦伯沉冷声：“想说什么就说，瞪着我，我能读心？”

沈檀惜的情绪看起来很冷静，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妈快不行了，已经住进ICU，现在每活一分钟，都是靠机器，跟死了没有区别，她现在只有人工心脏一条路……你是不是真的有10％的医生？”

“秦伯沉，不要骗我。”

秦伯沉回答她：“有。”

沈檀惜咽了一下喉咙：“如果，今天，躺在ICU的人，是白柚的爸爸，你是不是就会不顾一切、毫无条件地替她找医生想办法救人？”

秦伯沉用拇指和食指揉灭烟头，上蜷的西装，黑色衬衫袖口戴着宝蓝色的袖扣，精致矜贵，他只道。

“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我只做等价交换。从美国飞来的医疗团队，从德国进口的人工心脏，加起来，少说六百万上下，如果你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浪费这些资源？”

话语至此，他就没再说了，只等她的回答。

也就是——回不回他身边？

沈檀惜闭上眼睛，就想再问一遍那个问题：“你为什么，非要，我回到你身边？”

因为她先提出离职？先决定离开他？四舍五入，是她甩了他，让他没脸了？所以他要找回场子？

秦伯沉别开头。

隔着玻璃看外面被雨水淹没的世界，雨中的人狼狈逃窜，而他在车上，始终没有沾到半点风雨。

他轻笑了一声，转回去看沈檀惜，眼底暗光流转：“睡上瘾了，不行？”

第242章

也没有过很久，沈檀惜就说：“——好。”

秦伯沉定定地看着她。

沈檀惜嘴角轻微扯动了一下，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闻总用得着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吗？这些不是都在闻总的预料之中？”

秦伯沉才很淡地哼了一声：“是在我意料之中。”

沈檀惜吐出口气，紧接着问：“你的医生什么时候能来？我妈最多只能坚持三天。”

“答应了你，我就会做到。”秦伯沉支着额角，随意地问，“你妈今天还能再受一场手术吗？”

“什么意思？”

“她要是受得了，手术今天就可以做。”

沈檀惜一愣，觉得不对：“你不是说，医生团队是从美国来的吗？”

秦伯沉觉得她在雨里淋着的样子碍眼，移到车门边，握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拽上车。

“你自己都知道，现在的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那我提前让他们过来，很奇怪？医生和机器，三天前就到申城了，只要你妈身体受得了，随时都可以做手术。”

车上开着暖气，冷热交替，沈檀惜忍不住瑟瑟发抖：“……我不知道能不能手术，要问我妈现在的医生。”

秦伯沉朝外看了一眼何清：“去交接好。”

何清明白，顺手帮他们关上车门。

沈檀惜转身要下车，却被秦伯沉抓着手。

他说：“去东海岸。”

司机领命，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