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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话音刚落，他便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褚凌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两人一起走在街道上。

一步，两步……

褚凌轻轻地数着。

她忽然好想这条路没有尽头，能和身边的人永远走下去。

突然想起一句不知从哪看来的话。

拥抱时希望一生年少，在一起时希望瞬间变老。

可人生的尽头总会是一个人。

等发现岑津南停下脚步，她抬头一看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

礼貌告别后，褚凌正要进去，又听到岑津南叫住她问。

“你需要做什么手术？”

褚凌转头看向他，轻声开口：“没事，就是小手术，已经做完了。”

岑津南闻言，一时间不知再说什么。

他看着褚凌转身进屋，一个人站在门口的白桦树边，一身白大褂，与这夏天融为了一体。

褚凌进去后，站在窗帘后面，看着岑津南的背影一点点远去……

她想，人生不能太过圆满，求而不得也未必是一种遗憾。

……

这天，褚凌在微博上更新了一条动态。

——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接下来的日子，褚凌食道癌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连喝水也变得有些困难起来，硬的东西根本无法下咽。

她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

想到她的主治医生说这病可能具有遗传性，于是她带着女儿去做遗传学检查。

医院的走廊上，褚凌等在外面。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是林曼可。

“颜小姐。”

褚凌转身，就看到林曼可剃了头发，站在自己身后。

她愣了一下，上次看到她时，还是一头秀美的长发。

“颜小姐，我上次骗了你，其实我不只是司夜的病患，还是他曾经的女友。”

褚凌瞳孔微颤，喉间一紧，说不出话。

“还有……我的手术其实没能成功，我活不了多久了。”林曼可又说。

褚凌心跟着一颤，想开口安慰，林曼可打断了她。

“所以，我请你不要再来医院影响司夜了……我希望最后的时刻，能和司夜办一场完美的婚礼，好吗？”

商量的语气，却不容置喙。

褚凌想开口解释，但又觉得没必要，她强掩苦涩回。

“好。”

等恩珠从检查室出来，褚凌告别自己的主治医生江锦亦，带着女儿离开了。

一旁的林曼可看着母女俩的背影，眸色冰凉。

这时，岑津南从远处走来，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眸色微动，朝林曼可走去。

“她们怎么来了？”

林曼可闻言，转身，一张脸色苍白无比。

她温声道：“我说了你别生气，刚才我听颜小姐和江医生说要造一张亲子鉴定，还好江医生回绝了。”

听到这话，岑津南眸色沉了沉。

林曼可伸手握住岑津南的手说：“我们真的结婚好吗？重新开始，我不怪你当初娶了别人，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

岑津南不动声色拉开了林曼可的手。

“你的病情已经稳定，以后没必要再过来，这些天所有的费用，就当我对你的补偿。”

岑津南眼底情绪不明，看着她又道：“但我们都知道，我不欠你！”

语毕，岑津南不顾林曼可诧异的神情，转身离开。

……

夏天暖风吹过，褚凌一身单薄地站在阳台上。

目光落在景晨医院的方向，视线模糊。

最后还是给自己的主治医生江锦亦发了一条短信。

“江医生，多谢你这几个月的照料，我要转院了，以后就不来医院了。”

第八章 旅游

褚凌决定把生命最后的时光留给最需要自己的人，恩珠！

她曾经和恩珠约定过，每年都要带她去旅游一次。

今年，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跟恩珠的老师请完假，褚凌带着她去了青海地区，进行为期一周的旅游。

这个时候，那里正开着成片的油菜花，很美。

她和恩珠一路上拍照录像、沿途吃好吃的，一切是那么美好。

晚上。

褚凌把恩珠哄睡着后，一个人捂着嘴去到洗手间，剧烈的咳嗽。

鲜血洒满了整个洗手台。

她的眼前也是一派模糊，她摸索的取出藏在包包底部的药，大把大把的吞下去。

坚硬的药片让她喉咙一阵涩痛，咽不下去。

多次想过放弃，可一想到恩珠，她又觉得一切苦难都变得值得。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恩珠并没有睡着。

在妈妈起身后，她也跟着起来。

恩珠隔着洗手间的缝隙，看着妈妈吃那些红红绿绿的药丸。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没有告诉妈妈的是，早在一个星期前，她就发现妈妈生了病。

但是妈妈不想告诉她，她也乖巧的没有问。

见妈妈要出来，恩珠落着泪，默默地躺回床上。

等褚凌回来后，恩珠伸手紧紧抱住了她：“妈妈……”

“怎么醒了？”褚凌温声问。

恩珠喃喃道：“我不想睡，我想永远抱着妈妈。”

褚凌眼眶顿红，她含泪拍着女儿的背。

轻轻哼着歌，想哄她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恩珠说：“妈妈……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褚凌险些落泪，回答不出。

……

旅行的最后一天。

褚凌带着恩珠在油菜花田拍照。

忽然听到她开心地指着远处：“妈妈，好多医生……”

褚凌看过去，隔得不远，但她的视线已经看不清了。

模模糊糊，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上，虽然看不清，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岑津南。

他胸前常年别着一只黑色钢笔。

褚凌看不清岑津南，视线只能追随着胸前那一抹黑色，眼眶渐渐变得湿润起来。

不远处，岑津南一行人跟随着医疗队来此义诊。

忽然，他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跟随自己，偏头看过去。

油菜花田里褚凌一身浅色长裙，随风而站，让他一时间停住了脚步。

随行的同事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吃味。

“那不是恩珠和她妈妈吗？”

有人认出之前来医院找爸爸的恩珠，冲她打招呼。

恩珠也笑着冲他们招手。

有护士喜欢恩珠，已经过来和她一起玩了。

岑津南也不自觉朝这边走来。

视线稍微清晰，褚凌看着眼前男人的轮廓，喉中哽咽的说不出话。

“怎么带着孩子来这里了？”岑津南打破沉默。

褚凌闻言，忍着喉间疼痛回：“我答应恩珠要每年陪她旅游一次。”

岑津南微微颔首，视线不由得落在她单薄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褚凌比上个星期看到时，还要消瘦，声音也越发嘶哑了。

“喉咙还没好吗？”岑津南问。

褚凌呼吸一窒，艰难回答：“还有一点。”

“嗯，照顾好自己。”声音一如既往的生冷，但话却带着难以掩盖的温度。

褚凌一直知道他是面冷心热，闷声点头。

“谢谢关心。”

又是无言。

褚凌不习惯这种气氛，她迎着暖风忍不住问：“你和林小姐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话刚说出口她又后悔了，这个答案，她想知道也不想。

岑津南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想要解释，可话还没出口，就听到远处同事喊要出发了。

他只能说：“以后再聊。”

随后回去跟同事一起去往义诊目的地。

身边的同事忍不住调侃他：“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单亲妈妈了？”

不远处，褚凌听到这话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一样。

“没有。”

轻飘飘地两个字落入耳中。

第九章 生活不易

旅行一结束。

褚凌就收拾了行李，带着女儿回了母亲家里居住。

病情越来越严重，她怕哪一天，自己就撑不住倒下了。

这天。

颜母给两个女儿打电话，要她们都回来一趟。

可二妹颜静说最近搬家太忙了。

三妹颜栀也说，公司晋升关键期，回不来。

褚凌还记得曾经的自己是最不喜欢待在家里的，以前一直说要离开长宁市，离开家。

可谁也没想到，第一个提出要离开的人，却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颜母只能叹气。

褚凌强扯出一笑安慰她：“亲人只要心在一起就好，知道她们各自生活得好，就行。”

颜母无声的落泪。

重新搬回家住的日子，是褚凌见母亲落泪最多的时候。

而褚凌自己也会为恩珠落泪，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她该怎么办……

或许真的只有做了妈妈，才懂得当母亲的不易。

……

晚上，在恩珠睡着后。

褚凌接到了之前主治医生江锦亦的电话。

电话里，江锦亦告诉她：“结果出来了，恩珠很健康。”

褚凌松了一口气，道谢。

不过，江锦亦没有挂断电话，像是有话没说完。

“江医生，还有什么不对的吗？”

江锦亦声音有些迟疑，许久后才继续开口：“我查看你和恩珠的基因检测时，发现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短短的一句话却像一块巨石直接砸向了褚凌的心口。

虽然这个答案一下解开了她六年以来的疑惑，可却让她喘不过气。

她仰头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良久才对着电话那头开口。

“江医生，谢谢你告诉我，但这件事我求你一定帮我保密，可以吗？”

褚凌此刻脑海中都是恩珠的笑容，还有她从小到大的样子。

她不想这件事被外人知道，因为她怕自己离开后，没有亲人愿意接纳恩珠，更怕恩珠知道了伤心……

江锦亦还没回答，又听褚凌坚定道：“恩珠她就是我的女儿。”

“好。”

电话挂断。

褚凌躺在恩珠身边，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