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姜洛跟着三公主一路慢慢走，直到了背人的地方才停下。
三公主挑眉笑道：“你怕不怕？”
姜洛扭头看了看，回道：“殿下要我相陪，为何要这么问我？”
怀庆公主安排的两个丫鬟就站在几步开外，只要姜洛稍微有些大的动作或者喊一声，她们都能马上察觉，虽说这两个丫鬟并不能起到震慑的作用，但多少也是对姜洛的保护。
三公主也看向那两个丫鬟：“姑祖母真的是喜爱你。”
姜洛道：“想必殿下也走累了，不如我们坐下歇歇？”
三公主哼道：“其实我有话问你，你最好老实回答，否则……”
姜洛看着三公主还带着婴儿肥的稚嫩脸庞，只觉得哭笑不得，也许这位皇家公主是日子太闲了，所以才盯上她，把她当成逗乐子解闷儿的了。
姜洛规规矩矩地福了福：“不知殿下想问什么，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三公主倒是痛快，直接问道：“你看不上我兄长，是因为铮哥哥？你是要嫁给铮哥哥？”
姜洛愣了一下才明白，三公主口中的“兄长”正是太子。

那日是姜苌口不择言，想不到却被三公主记到了现在。

姜洛不由苦笑：“殿下，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我哪儿能自己来操这个心，再者说，我怎能有胆子轻视太子，无论太子还是沈将军，于我来说都是够不上的人物，我还没有傻到心生妄想。”
三公主又哼了哼：“你人都在这儿了，还讲出这番说辞糊弄谁？今日这场面哪个又看不出来，就是你惦记着我铮哥哥。”
姜洛道：“殿下，我从小长在江南，来到京都还不到一年，在这之前我从不曾听说过沈将军，何来惦记一说？我今日是接了帖子来的，不过是赴宴罢了，根本没有不能言说之事。”
“呀！”三公主叉起腰瞪着姜洛：“好一张小嘴儿，能言善辩的，当我不知道呢，满京都去问一问，谁家闺女不想着铮哥哥，偏你是个例外不成？你长得这么美，瞧着就是个祸害人的模样，我才不信你的话。”
“……”姜洛一时无言。
面对一个胡搅蛮缠的小孩子，说什么都是白搭，何况这个小孩子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她惹不起。
三公主伸头往姜洛面前一凑，压低了声音说道：“给我一句实话，嫁给我太子哥哥不好么？太子哥哥和铮哥哥你不能都占着，总得选一个吧。”
“……”姜洛只想翻白眼。
三公主扒拉着手指头说道：“京都里未嫁的女孩们，不是念着我太子哥哥，就是想着铮哥哥，你为什么这样特殊，对他俩都不钟情？这不可能，我反正是不信的，或者就是你太狡猾，满心眼儿都是算计。”
姜洛心中暗叹，只得拿出哄孩子的耐心，试探着道：“殿下，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足够聪明呢，云端上的人物，想了也是白想，所以我不做无用功啊。”
三公主定定地看姜洛：“长得美又聪明，你何德何能？说这话你不脸红？”
姜洛摇头：“长得美是您说的，我可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三公主呆了呆：“你在绕我的话？”
姜洛叹气：“我只想告诉殿下，我没有那些弯弯绕的心思，是殿下一直不信，我知道自己出身不高，所以不曾妄想过什么，我以后只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不愿操心不愿受累，最好能找个听话的夫君，我指哪儿他就去哪儿，我渴了他就倒茶，我热了他就打扇，我不高兴他看旁的女子，他就不能看……”
三公主听得目瞪口呆。
姜洛再叹气：“殿下觉得，您的那两位好哥哥能做到这些？所以啊，我就是京都女孩儿中的特例。”
“你，你……”三公主指着姜洛，憋了一会儿叫起来：“你才是公主吧！不对，你没有肖想太子哥哥和铮哥哥，你是希望自己当公主吧？”
“……”姜洛只能抬头看天。
这一看可不得了，姜洛这才发现，自己和三公主正在假山的背阴处，而那假山上立着一座亭子，影影绰绰的树木遮挡下可以看见，亭子里有两个人。
姜洛暗道糟糕，却不敢仰起头来朝那亭子看，今日来客不少，个个儿都招惹不得，也不知上头的人到底是谁。
她刚才这些话只是为了打消三公主荒诞的念头罢了，若是被别人听了去，不知道会不会曲解了传出什么闲话去。
三公主倒是闭了嘴，只是像看怪物似的看姜洛。
两个人走回去，到了门口三公主站住，长叹着对姜洛道：“我好心劝你一句，心比天高可算不得好事儿，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姜洛听得啼笑皆非，也只能笑着应是。

第八十章       朝思暮想的对象
却说那亭子里的两个人，正是太子和沈铮。
两人坐在亭子里，竟是将三公主和姜洛的对话完完整整地听了一遍。
待人走远了，沈铮困惑道：“难道，是祖母并未和姜家说妥？”
听那姜姑娘的意思，根本还不知道怀庆公主要和禹阳侯结亲。
其实不是怀庆公主忘了这回事儿，而是她想当然地以为，这桩亲事姜庆海和宋氏不会拒绝，她的孙儿沈铮，是这京都数一数二的好儿郎，若是她上门提亲被拒，除非对方是眼盲心瞎。
太子道：“你……肯答应？”
沈铮笑道：“为何不应？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不是不肯娶妻，而是人在边关身不由己，此次我回来，就是要成亲的，至于人选，那姑娘是祖母挑好了的，必然差不了。”
“她的话你没有听见？”太子语气淡淡，目光从沈铮面上扫过。
“不过是玩笑而已，”沈铮不以为意地摇头：“翩翩一向是不饶人的，被翩翩逼问着，那姑娘也只能这样说。”
太子沉默下来，目光却重又转到沈铮身上。
沈铮自幼习武从军多年，脱下铠甲却丝毫不见寻常军士的那股子粗鲁气，除了脸上的皮肤变得微黑，沈铮像是没有被边关的风沙吹磨过。
而沈铮沉稳的眸光，宽阔的双肩，却也证明了成长。
太子心头发涩，却也认同云翩的话，沈铮的确是个会让女孩子朝思暮想的对象。
与宋明轩相比，沈铮更加优秀，更加值得托付终身。
她……也会喜欢沈铮的吧？
太子的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用力按住心口，将那就要冲出来的翻涌的气血强忍了回去。
沈铮察觉到太子的不对劲儿，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无妨，”太子道：“昨日中了暑气，还没有恢复过来罢了。”
太子说着从袖笼中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放入口中。
“这是什么药？”沈铮有些怀疑。
从前沈铮是和太子一起开蒙的，后来沈铮吵着学武，也是和太子一起拜了师傅，旁人或许不知，沈铮却晓得，真要论起实力来，自己未必就是太子的对手。
太子这些年练武不辍，身体底子不差，区区一个暑气，怎能让太子这般难捱？
沈铮想着一把握住太子的手腕：“把药拿来我看。”
太子纹丝不动，慢慢把药瓶儿收了起来：“怎么，在边关待了几年，连替人诊病都学会了？”
沈铮这才放了心，太子的力量不减，可见身体无碍。
一直到宴席结束，太子都没有再露面，众人辞别时沈铮现身，说是太子早就走了。
三公主撅嘴道：“太子哥哥怎么回事儿，也不等一等我。”
沈铮道：“他自然是有要紧的事儿，我送你吧。”
三公主这才高兴起来，扯着沈铮不肯放手。
三公主身量不高，她一面说话一面仰头看沈铮，见沈铮的视线始终追随着一个人，就冷笑起来：“铮哥哥莫看了，你眼里有她，她可不把你当一回事儿呢。”
怀庆公主也留意着沈铮，见沈铮对姜洛十分上心的样子，不由得暗自点头，冷不防听到三公主的话，怀庆公主就道：“这孩子净胡说，你嫂子还未进门，就在这儿胡言乱语地挑唆。”
“姑祖母！”三公主不服气：“哪里来的嫂子？那些小家子气儿的，怎么能配得上铮哥哥，您不得好好选人家儿么……”
“翩翩！”沈铮抬手在三公主头上敲了一记。
怀庆公主无奈地摇头，心说这三公主真是被皇后娇惯坏了。
姜洛和宋氏上了马车，两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宋氏道：“洛儿，你觉得沈将军如何？”
姜洛道：“不过是匆匆一眼，至多是看清了长相，别的就一概不知。”
宋氏道：“可不是，性子品德一时半刻的怎么能了解，就是你明轩表哥，和你一块儿长大的，不也……”
话说一半宋氏忽然收声，她也是口误了，居然就当着女儿的面提起宋明轩来。
宋氏转过话题说道：“也不知沈将军的母亲为人如何，我来到京都这几年，倒也听人说过，沈夫人身子极其不好，莫说是出门走动，就是自家的园子也逛不了几步，这样病歪歪的活着，着实是可怜。”
姜洛默默点头，心想那沈夫人的确可怜。
今日和这些高门贵妇打交道，宋氏累得不轻，她往后一靠合上眼，疲累地说道：“洛儿，你什么都不必担心，万事都有我和你父亲，这事儿咱们回去再说，我先歇歇。”
姜洛答应一声，为宋氏捶起双腿，心中却心疼起母亲来，母亲才刚好几天，身体还不曾完全恢复，按说是不该出门走动的，若非怀庆公主设宴，怎会受此劳累。
这一夜，怀庆公主府却闹了起来。
怀庆公主的儿媳，沈铮的母亲刁氏，因着染病未能在今日的宴席上露面，到了晚上，她把沈铮叫到房里，给沈铮介绍了自己的外甥女儿。

第八十一章      凭空捏造的本事
刁氏的外甥女年方十七，闺名唤做赵娇娇，容貌上与刁氏正有两三分相似，除却这一点，赵娇娇和刁氏一样，都是个多病多灾的身子骨儿。
赵娇娇的母亲和刁氏是姐妹，更是同病相怜的苦命人，她两个都是青年守寡，只不过赵娇娇的母亲多产，赵娇娇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
刁氏日子寂寞，一是为了有人做伴，二是为了替姐姐分担，便常把赵娇娇带在身边，一来二去的，刁氏和赵娇娇已然亲如母女。
沈铮是男儿，平时不常在内宅，每日里与母亲请安时，偶有见到赵娇娇的情况，都是目不斜视地避过，是以沈铮与赵娇娇并不相熟。
沈铮进得屋来，见母亲床边立着一个病西施般的眼生女子，脚下就是一顿。
刁氏急忙唤他：“我儿过来，这是你姨母家娇娇表妹呀，怎么，不认得了？”
沈铮的目光轻轻从赵娇娇脸上扫过，微微颔首示意。
赵娇娇俏脸泛红，袅袅娜娜地施了个礼：“铮表哥。”
沈铮道：“听闻母亲身子不适，这会儿可好些了？”
刁氏的双眼里露出幽怨来：“铮儿，你回来这几日，总共才陪了我多少时候，我不说不舒服，你连我的屋子都不肯进来，我……”
刁氏说着开始抽抽搭搭地抹眼泪。
“我的命啊，当初我就说，你小小的一个孩子，作甚要送到边关去吃苦，奈何我动摇不了你祖母，这些年，你祖母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半点不敢忤逆，铮儿啊，都是为娘的不好，竟然叫你平白受了那么多罪……”
刁氏扔下帕子去抓沈铮的手，摸索着道：“……看这茧子，我心疼啊，咱们家还很能过得去，哪儿就需要你拼着命去挣功名，你就待在京都，未必不能有别的前程。”
刁氏絮絮说着，一句接着一句，大有不肯罢休的架势。
沈铮微微皱眉，强忍着没有甩掉刁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