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霜谢临抖音小说-小说主角叫什么小霜谢临
“末将会想,今岁冬天来得太早,只怕北地的牧民又要冻死很多牛羊牲口了。”
周延年向来不会多嘴,方才问他平日会想什么,大约那时他早已想过了许多,只是一时不曾想起,是因提到了雪山,他才想到了自己平日所想的。
魏国是没有雪山的,小霜不懂,但燕国的严寒她已经见识过了,因而问道,“牧民为什么不早早往南避寒呢?”
她想,若是入冬早,牧民早些带着家当牲口往南转移,便不会冻死了罢?
周延年望着雪山神情凝重,“往南?到蓟城吗?蓟城就那么大,盛不了那么多人。牧民就得住在高岭草原,不然没有牧草可吃,照样要死。”
原来如此。
这世间芸芸,各有各的悲苦,各有各的不易。
“姑娘不知,这便是公子为何定要南下的缘故。”
南下扩张疆土,去寻新的牧马地,去寻更宜人的地方居住。
这天下四分五裂多少年,诸侯林立,经年混战,也许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想起谢临曾经说的话,“魏人为何不能成为燕人?”
他是雄才英主。
他有一统的大志。
若有人当真统一了这万万里的疆土,叫那边关不再受侵犯,叫那三军不再起征战,叫那八纮同轨,叫那江山永固,叫那列国的布衣黔首都能安居乐业。
若是如此,那才是好事啊!
再不必分什么魏人、燕人、楚人、羌人,都是同一个国家的人,说同样的话,读同样的书。
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地同域,量同衡,币同形,这便是他的大志罢?
可惜她从前狭隘,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但列国的君王必也不懂这个道理,不然何故屡屡纷争?
也许是他们每一个人都过于懂得,是他们每一个君王都想要吞并天下,囊括四海。
心里有什么突然十分通透,亦十分畅快。
她恨不得抓住谢临的手,亲口告诉他,“公子,小霜已经懂了。”
恨不得亲口告诉他,“公子,小霜也可以是燕人。”
但她的理智又将她的澎湃压了下去,她的理智告诉她,小霜,你走吧,你走了,他才能安心实现他的宏图霸业。
不然,他必是每晚还要往这驿站里跑。
不然,他必是还要与你再生那些小儿女的心思。
你不必担忧,他有自己的夫人,也将有自己的儿女,他的大志、他的霸业自然有他的妻妾儿女与他分享。
走吧,小霜。
今夜他来,与他告个别。
小霜并不曾回头,但人却是笑着的,她又问起了周延年,“将军,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延年道,“这里是雪岭。”
雪岭。
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地名。
小霜温静笑起,她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该知道自己是在何处与公子告别。
她也会告诉小匣子里的人,告诉他,谢玉,你知道我们是在哪里见的最后一面吗?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叫雪岭的地方。
第182章“小霜,叫我远瞩”
谢临的马晌午便到了。
那时小霜已备好了驿站的松子酒。
她原本不知谢临到底何时才来,因而松子酒是一早就备下了。
他若入夜来,便入了夜饮。
他若白日来,那便白日饮。
他来的时候,小霜正站在楼台,看着他胯在汗血宝马之上,厚厚的裘皮大氅上落满了皑白的雪。他最爱的绯色长袍在袖口与腿畔露出一大截来,他腰间佩挂着的赤绶四彩长长地垂在腿畔。
仰头看她的时候,真是好一副遗世独立的姿容。
分明是龙章凤姿的人,却又有着松骨鹤仪。
她想,身在修罗场之中的人,原不该有这般山野隐士的气度。
可身在修罗场中的人,又该有什么样的气度?
该充斥着对权欲的贪婪,充斥着病态的野心,该是贪位慕禄、极情纵欲却又欲壑难填的,眼神该是浑浊贪鄙的。
可他却没有。
没有便是因了这世间的一切都理应是他的,名正言顺,心安理得。
想要的信手拈来,得不到的亦能强取豪夺。
无人会暗诽一句,更无人去诋毁他。
他就是天地正义。
他就是燕国的礼法。
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人在暴室里却有骇人的兽欲。
小霜温静地垂眸望他,那人亦是定定地朝她看来。
他翻身下马,暗绯的长袍在风雪里荡出大大的涟漪来,他将马鞭扔给身后的人便疾步朝楼上走来。
木楼梯被他踩得吱呀作响,那人到了跟前才缓下脚步,小霜盈盈笑道,“公子来了。”
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冷峭的寒气掩住了原本的雪松香,语声温润,“快进屋,当心受风。”
小霜随他进了屋子,案旁的兽金炭仍旧熊熊烧着,正温着的松子酒与烤板栗漫出了浓郁的香味。
小霜侍奉他解了大氅在一旁衣架子上悬着,便由着那人牵着手至矮榻上落了座。
小霜浅笑问他,“公子来雪岭,要走多久呀?”
那人道,“两个时辰。”
就好似已经相识了多年一般,静静坐于炉旁叙起话来,“那来回要四个时辰呐!”
那人笑着点头,“但想到要见你,并不觉得远。”
小霜鼻尖酸涩,眼里便有了泪意。
“这一路也下雪吗?”
“是,蓟城不怎么下,但越往北走,雪便不曾停过。”
她婉顺地笑着,“公子不要再来了。”
那人微怔,“为什么?”
她的十指在袖中紧紧攥着。
因为她要走了。
走了便不会再回来了。
那他便不必再扑个空,不必再来一个空荡荡的老驿站了。
但她不能说个明白,若说个明白,只怕他又改了主意,再不许她走了。
故此不说。
她笑着问他,“公子冷吗?”
她极少问关于他的问题,不问他要干什么,不问他在想什么,也从不问他的伤势,大抵是这个缘故,因而当她此时每一句话都在问起他的时候,他的眉宇间是难掩的欢喜。
他亦是笑着,温柔看她,“不冷。”
小霜伸出手来,她第一次倾身上前捧住了他的脸颊。
她从来不敢做这样的事,因而双手是微微发着抖的。
第一回被陆九卿带回中军大帐的时候,她曾试着为水土不服的谢临轻拍脊背。她照顾病重的父亲数年,知道该怎么侍奉病人。
但那时那人却抬手一把推开了她,那双好看的凤目里全是嫌恶,他开口时话声清冷,“谁许你碰我?”
甚至还轻笑一声,说,“你可知自己有多脏。”
他觉得她脏,她便也觉得自己是脏的。
因而自那之后,她再不敢主动碰他,生怕他嫌恶自己。
可如今她心里却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她在雪山之下好似已经感悟到众生的平等。
也许身份地位永不会平等,但生与死都是平等的。
她的眸中清波流转,捧在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这是怎样一张如冠玉般的脸啊!
怎样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啊!
他曾给过她迎娶的承诺,也给过她无数次的极刑。
身和心都在他这里,可若一定要分出个先后顺序来,那一定是先动了心,身子才跟着投了降。
他们还有过一个不曾出生的孩子。
她都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何时来的,是在那张冰凉的雕花长案上,还是在青瓦楼底下那不见天光的暴室。
但却知道,没有一次是在他那张松软暖和的卧榻上。
从未有过。
永远是在长案、暴室、暴室、长案。
他永远面着她负伤的脊背,唯有一次被允许看见他的脸。
那一次是在他大婚的前夜。
过去的不幸到底是过去了,这样的不幸未来也不会再有。
今日告了别,便永远不会再有了。
那人大抵是有几分吃惊的,也许还有几分的欢喜罢,他抬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他掌心宽大,将她的手覆得严严实实。
她温婉笑着,“公子的脸很凉,手也很凉。”
那人水润的凤眸在她的眼里缱绻痴缠,他说,“小霜,叫我远瞩罢。”
远瞩是他的字,她只听过周王后与良原君这般唤过。他是要做君王的人,她怎会称他的名讳。
她是最有自知之明的人,她不会。
但若被旁人听到了,终将会是她的罪。
小霜笑着摇头。
那人依旧坚持,“我想听你说一次。”
小霜轻言浅笑,“公子不曾饮酒,就已经醉了。”
她口中清醒地拒绝着,心里却想,若是从前,她大约会很欢喜。
但从前是指多久之前?
是他生辰那日罢。
那日他醉了酒,似醉玉颓山,他用木犊哄她跳舞,哄她亲一口。
她亲了。
当时只道是假意,哪知那时才是真心呐。
那一夜是她与他最近的时候。
肌肤之亲不算什么,心在一处才是最难。
他待她好过吗?
小霜不知道。
是有过好的,也有过许多不好。
他这么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