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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陆子辰顺着那目光望去，心头发闷。

他自幼父母双亡，亏得陆成杰收养，与舒颜一同长大。

陆成杰虽然是牢头，却从不曾贪牢中钱财，每月就拿那么一两银子的月俸。

一两银子要维持一家三口的吃穿用度已是艰难，他们从不曾开口要过钱。

若是有了钱，便只会买一份吃的，分作两半。

过去的一幕幕似是画卷一点点展开，陆子辰心下一紧，忽地牵着舒颜朝那儿走去。

舒颜一愣，却也没有抗拒，迈开腿跟上他的脚步走到摊贩前。

“一块梨膏糖。”

听见陆子辰这么说，老板呆了下，看两人穿着不像是买不起梨膏糖的样子。

但他也没有多说，包好一块梨膏糖便递了过去。

付了钱，陆子辰终于松开舒颜的手，将一小指头长半指宽的梨膏糖用力一掰。

“吃吧。”

他将一块大的递给舒颜。

梨膏糖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舒颜望着眼前的陆子辰，眼尾泛了红。

以前他总是会将梨膏糖分的一大一小，将大的给她。

她僵硬地抬起手，接过糖：“谢谢……”

第三十九章 后悔

陆子辰看着舒颜小小的咬了一口，那微凝的唇角慢慢上扬。

他好容易才平复的心霎时翻苏倒海起来。

将手中小块的梨膏糖塞进嘴里，甜味顿时蔓延在整个嘴中。

舒颜抬头望着他，强忍着已经将将漫出眼眶的泪。

她顿觉梨膏糖从未这么甜过，可入了心中却是极尽的苦涩。

“还是儿时的味道，一点儿没变。”舒颜笑道。

闻言，陆子辰不由也弯了弯嘴角：“嗯，价钱却比从前高了。”

他的笑容让舒颜心底一颤。

她有多久没有看见陆子辰这样笑了。

一瞬间，她以为他们回到了十三四岁时。

舒颜慌忙低下头，目光游离在四处：“咱们走吧。”

她转过身没准备离去时，一手忽然扯住她的手腕。

微颤的暖意扣在指缝间，舒颜只听身旁人道：“一起走。”

两人一同去买了些菜，一起回了家。

陆成杰已经将两人的屋子收拾了一遍，铺好了新被褥。

一顿晚饭，除了陆成杰外，舒颜和陆子辰皆是强颜欢笑。

入了夜。

一张不大不小的床榻上，一床大红色的新被中，两人相隔一拳距离各自出神着。

外头打更人已敲了三下锣。

舒颜背对着陆子辰，无声地淌着忍了半日的泪。

“婉婉。”

忽然间，背后的声音让她一惊，却不敢动弹。

她紧咬着唇，均匀放轻呼吸，企图让背后之人以为她熟睡了。

陆子辰没能得到回应，却只听着一阵微微沉重但均匀的呼吸。

黑暗中，他如墨的眸子划过一丝失落，却又不住带着几分庆幸。

他侧过身，看着舒颜的黑发，喉间渐渐发涩：“你定是很后悔嫁与我吧？”

陆子辰声音很轻，他就像怕惊醒了眼前人一样小心翼翼着。

舒颜湿润的眼睫颤了颤。

她想她是后悔的。

“婉婉，婉婉，婉婉……”

陆子辰没有再多言，只是一遍遍叫着舒颜的名字。

他迟疑了片刻后，带着几丝胆怯地伸出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我还能叫你多少次名字……”

带着鼻音的一句哽语差点让舒颜哭出声。

后背紧紧靠着温热的胸膛，这是她从前最贪恋的感觉。

待身后人呼吸渐渐均匀后，舒颜才松开已经被咬至泛了青的唇瓣。

低哑的小声抽泣伴随着外头夜风散在了屋内屋外的每一处。

次日一早。

陆子辰醒来时，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

空荡荡的感觉让他猛然睁开了弋㦊眼。

“你醒了。”

舒颜坐在镜前绾着发，侧脸温柔恬静。

陆子辰愣愣地看着她，只是那双略微红肿的眼让他心一刺。

“你哭过了吗？”他问。

舒颜手一僵，干笑道：“没有，许是睡得太晚了。”

闻言，陆子辰眸色一暗。

他知道她在撒谎，却也没有拆穿。

就像谁也不会去说回京以后将会如何一样。

舒颜将一枝发簪插入发间后，陆子辰也已穿好了衣服。

“今日我们去哪儿？”

舒颜略显兴致冲冲地问。

陆子辰目光落在她的发间。

她一直都很素净，连头饰都很少戴。

他温声反问：“你想去哪儿？”

第四十章 春联

临近春节还有两月，街上已有不少人开始预备期了年货。

舒颜买了一个与头大小的红灯笼把玩着，像极了一个孩子。

陆子辰看着她脸上的笑，越发留恋此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舒颜总是想回来了。

“那儿有写春联的。”舒颜扯住陆子辰的衣袖，“咱们去看看！”

言罢，直接就拖着他往那边去了。

这儿笔墨纸都有，给个几文钱自己写了便能带回家。

舒颜笑看着陆子辰：“你的纸好看，去写一幅春联留给爹吧。”

陆子辰见她两眼亮晶晶的，无奈地点点头。

看他走了过去，舒颜便从袖中拿出几个铜板递给一旁磨墨的摊主后就站到了陆子辰身旁。

沾了墨水下笔前，陆子辰看着舒颜想了想而后才下笔。

舒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龙飞凤舞般的笔，一时间全忘了离京前和回京后的事。

——丹凤呈祥龙献瑞——

——红桃贺岁杏迎春——

横批：春意盎然。

舒颜见他收了笔，马上夸赞道：“写的真好。”

“我写什么你都说好。”陆子辰含笑看着她。

以前的春联都是他写的，哪怕写错了字，舒颜还是会夸他。

舒颜笑了笑：“你的字确实好，等它干了咱们再来拿吧。”

“嗯。”陆子辰点了点头，放下了笔。

才走了几步，跟在身后人呵住他：“你等等。”

他转过身，不解地看着舒颜。

只见她从怀中拿出一条素色的手帕，手帕一角绣着青竹。

“你的手沾上墨了。”舒颜轻轻执起陆子辰的右手，用手帕细细地擦着他的指尖。

她低着头，认真地擦拭着。

陆子辰怔怔地看着她，顿时心软了一片。

好一会儿，指尖上只留下了淡淡的墨印，舒颜才收回手：“一会儿回去洗洗手吧。”

当她正想将手帕收回时，陆子辰将手帕扯了去。

“青竹绣的精致。”他说着就将满是墨渍的手帕塞入袖中。

舒颜一愣，忙去抢：“那脏了，你若是想要，我再给你绣一块便是了。”

“啪”的一声轻响，陆子辰握住那小手，低声道：“这块很好。”

两人靠的很近，几乎能感觉到互相的呼吸。

舒颜有些窘迫，可是却有丝将要被遗忘的悸动。

良久，周遭异样的目光让她脸色一红，忙低下了头嗔怪道：“快放手，有人看着呢。”

“我们是夫妻。”陆子辰却丝毫没有在意，眉目因为舒颜的脸红温柔了很多。

好像离开了京城，他们便又回到了曾经那样平凡又简单相爱的日子。

“婉婉。”陆子辰唤了一声。

“嗯？”舒颜抬起头。

他抿了抿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牵着她的手往前走着。

突然，人群中窜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

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略显佝偻的身子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陆子辰的面前。

“我的琪儿啊……”

妇人伏在地上，声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