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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简直头皮发麻，他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们一眼，实在有些怀疑，这些人真的是来吃刀削面的吗？

手里削刀不停，面条翻飞落入水中，程雁云竖起耳朵捕捉着她们的对话。

“探店”，“视频”，“小水”，零星几个词钻进他的耳朵，又飞速在他脑海中串连起来，所有的怀疑都指向了一个方向。可他不明白，一个美食探店视频而已，效果居然这么立竿见影？

何况那个视频曲映水发布前给他看过，在他看来，和短视频平台上其他探店视频也没什么不同。最多是曲映水更可爱元气一些，吃相更好，视频节奏也更抓人一些。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一夜之间吸引这么多人吧。

趁着等面煮熟的空歇，他一头雾水地点进了视频，看了几遍，没看出什么问题。又随手点开了评论区，目光在触到屏幕时一瞬凝滞，越往下滑，手指抖得越厉害。片刻之后，他冷笑一声，终于面色铁青地从评论区退了出来。

曲家小胖妞，瞧你干的好事！

十六、卖艺还是卖身？

曲映水之前从没想过，这么小的店面居然能同时容纳这么多的人。透过玻璃大门朝里望去，几张不大的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就连走道的缝隙都被人挤得密不透风，最令人咋舌的是厨房门口，进出的通道被姑娘们堵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彭星星早就和新结识的连体婴挤了进去，曲映水在门外犹豫许久，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冲了进去。

正当她厚着脸皮顶着女孩们的白眼奋力推挤时，远远地传来程雁云的吼声：“让让，让让，当心汤撒到身上！”

她抬头一看，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厨房伸了出来，端着一个大碗高高地举过头顶，面前的女孩们顿时如潮水般从中间退却，为程雁云让出一条道路来。

他阴沉着脸，两手端着刀削面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白色T恤早已湿透，显出精瘦的腰身。止不住的汗水顺着乌黑的鬓角流淌，浓密的眉毛微微蹙起，嘴角抿得死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开口骂人。可就算这样，身边的姑娘们还是觉得他简直帅得掉渣，一群人举着手机拼命尖叫，更有甚者还在大喊：“小哥，看镜头，笑一个！”

见此情景，本就心虚的曲映水更加忐忑，眼见程雁云走到她身边，她下意识地朝人群里挤了挤，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可程雁云余光一瞟，把她抓个正着。

他冷笑一声，一个眼刀飞来，曲映水顿时僵在原地，半晌，终于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那样子极为谄媚，一双小狗样的眼睛又圆又大，湿漉漉地看着他，只差抬起双手冲他低头作揖了。

“还不进厨房帮忙？”程雁云心中微动，有些心软。可转头一看曲映水搞出的这个烂摊子，一股无名火又腾得升了起来。

曲映水像个狗腿子似的急忙跟在他的身后，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厨房。

刚进厨房，她就被里面的一地狼藉所震惊。

面粉口袋敞着斜靠在墙角里，边上还有不少撒出来的面粉。红色的塑料大盆里放满了没洗的碗和筷子，一层一层摞得老高，还有一些放不下的都堆在了地上。那边支起了两口汤锅，滚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曲映水探头一看，锅里的面汤早已浑白，不知道已经煮过多少面条。

来不及和她说话，程雁云端起面团，又是一通猛削。

煮面的间隙，他终于缓了一口气，回头一看，曲映水蹲在盆边，小小地一团，正奋力地刷着碗。

“怎么不戴手套？”程雁云皱起眉头，给她扔过一双手套。自己也蹲了下来，随手扯了一块洗碗布，拿了脏碗便抹了起来。

自打一大早开门，他削面削tຊ到现在，中间一刻都没歇过，此刻拿碗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曲映水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急忙推了他一把：“你歇着，我来洗。”

“没事儿，我帮你。”程雁云让她推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龇牙咧嘴地稳住身形，又拿起了洗碗布。

“反正也卖不了几碗了。看看，臊子都没了。面有面粉，能现和。可猪肉没了，一时半会儿可做不出来卤肉臊子。”

指了指见底的汤盆，说实话，程雁云是着实松了一口气。一整个上午，他简直忙得脚不沾地，像个机器人似的和面、削面、端面，忙得连洗碗抹桌子的时间都没有。可偏偏这顾客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厨房外人声鼎沸，顾客们虎视眈眈，幸好还有厨房这片清净地，不然他都要怀疑这帮姑娘真的能把他给吃了。

端出最后这几碗面条，卤肉臊子终于告罄。

程雁云站在厨房门口大声宣布：“没有臊子了，今天不卖面了，大家回吧。”

众人闻听一片哗然，吃到面的暗自庆幸，没吃到面的嘟嘟囔囔，有几个等了许久的姑娘壮着胆子问：“白面条卖不卖？”

“白面条？不加浇头的那种？”程雁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群人居然真的能疯到这个地步。那玩意儿，没滋没味的，她们居然也能吃得下？

好在曲映水站了出来，她戴着口罩，压低帽檐喊道：“不好意思啊，小店准备不足，为了不让大家白跑一趟，没吃到面的可以和老板免费合影一张。”

“哇！”店里一阵欢呼，姑娘们转怨为喜，纷纷自觉地排起队来。刚刚还美滋滋地准备吃面的顾客筷子一扔，不干了，大声问：“我的面还没吃，谁想吃，我让给你！我要和老板合影！”

躲在厨房门口的程雁云则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曲映水。愤怒的目光如同镭射，险些在她身上烧穿两个窟窿。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不都说顾客就是上帝嘛，这么多上帝，都是摇钱树，可不得伺候好了么。

至于雁云哥，合张影而已，又不会掉几两肉。

她把程雁云从门帘后扯了出来，按到墙角站好，冲着女孩们一招手：“一个一个来啊！”

呼啦啦，兴奋的姑娘们如同饿狼一般涌了过来，程雁云平日里高大的身影在拥挤的人群前显得如此的矮小，他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后背拼命地贴在墙上，努力挤出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苦笑。

从一数到一千八百四十五，程雁云终于度过了他生命中最为漫长的半个小时。

饿狼们心满意足地散去，小绵羊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翘着腿坐在椅子上装起了大尾巴狼。他揉了揉笑僵的脸颊，眼睛微眯，看向了面前的曲映水。那目光冰凉如三九寒冬里刺骨的寒风，一刀又一刀地刮过她的脸颊。

平日里曲映水自然是不怕他的，可现在她做了亏心事，整个人底气不足，眼神发虚，赶忙谄媚地把手搭到程雁云的肩膀上，上赶子要给他按摩放松。

“爪子拿开。”程雁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转头命令：“快把你那个劳什子视频删了！”

这才几个小时就引来这么多人，再让她挂个几天，没准儿面馆生意真要回春。

“我抗议！”曲映水使劲儿捏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忍着疼痛，面无表情地驳回：“抗议无效！”

“我不管，我就不删！”

“你想把我累死？”程雁云恨得压根直痒痒，“难道真要我卖艺又卖身？”

他一提这茬，曲映水心虚了一瞬，可立马又支棱起来：“明天我来帮忙，你在厨房负责削面就好，上菜刷碗收钱我都包了，不用你出来抛头露面！”

看她这副死犟的模样，程雁云知道从她这里下手是行不通了，还得他另想办法。

十七、不干活的理由

连着几天，面馆盛况空前。

面馆探店视频的浏览量和点赞量节节高涨，不少人吃了一次刀削面就成了自来水，在评论区下逢人便在安利，说老板人帅手艺好，一碗削面勾人魂，关键是价格还公道，这样的面馆还不冲？

眼见闻讯而来的吃瓜群众们越来越多，程雁云心里那股恶气一日比一日更盛。

面，从早削到晚。人，一刻不得闲。

什么不用他抛头露面，这承诺根本不作数。大老远赶来看热闹的，有几个甘心吃一碗面就走人？一群人缩头缩脑地挤在厨房门口，他像动物园里会削面的猴子，任人观赏。有些人的眼神分外露骨，盯着他垂涎欲滴，仿佛用目光就能扒下他一层衣服。无奈之下，他只好戴起口罩，穿上衬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多了几分安全感。

营业额日日攀升，用掉的面粉袋摞起小山。程雁云每晚回家时，胳膊都是僵的，伸都伸不直。曲映水也没好过到哪去，连着洗了几天碗，手都皴起了皮。可眼见面馆生意有了起色，她早就被胜利冲昏头脑，吵着嚷着要再请人帮工，一鼓作气，把面馆做大做强。

程雁云被她吵得脑仁疼，暗下决心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胡闹。

正思索着对策，一走神，削刀一歪，竟对着他左手的手指直直划了出去，顿时血流如注，把面团都染得鲜红一片。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周围姑娘们的惊叫声已经掀翻屋顶，他这才感觉痛意袭来，十指连心，他瞬间身体紧绷，冷汗唰的从额头冒了出来。

收拾碗筷的曲映水闻讯赶来，只见程雁云身体微躬，紧咬着唇似在忍耐，身侧面团带着面板倾翻在地，雪白的衬衣已被染得血迹斑斑。

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她脚软了一下，扶住门框才没有摔倒在地。好不容易忍着惊惧跌跌撞撞地冲到他身边，掏出手机想要叫救护车，却发现手抖得像筛子一样，连指纹锁都解不开。

程雁云忍着痛意，脸色苍白地制止她：“柜子里有纱布，先止血。”

草草地用纱布缠了几圈，血色渗过纯白的纱布映在曲映水的眼中，刺得她双目生疼，泪水沁满眼眶。

人潮散开，来不及招呼顾客，两个人就匆忙打车赶去了医院。

进了急诊，曲映水一路紧紧跟在他的身旁，挂号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