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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带给小春的伤害更多，但你永远不会明白。”

　　谷子留下这句话，把吊坠交还给老呱，走了。

　　根据赵振德透露的讯息，别墅里一定留下了物证。专案组再一次启动了对别墅的地毯式搜查。最终在别墅的儿童活动区一个孩子用玩具堆砌的玩具屋中，专案组在一个乐高小人身上，找到了赵振德的DNA。这个玩具屋，就是当年赵振德和小男孩一起睡午觉的地方。

　　林生被释放以后，一直没有再住过这套别墅，也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当年的技术手段有些事情做不到，现在都能够实现了，整条证据链，终于被完整地串了起来。

　　然而，别墅里那么多名画古玩，他什么都没有拿，唯独拿了受害人身上那条项链，究竟为什么，没有人知道答案。

　　同时，非法制药那一边的组员查明，当年和赵振德在同一家医院工作的药品库房管理员，先后多次制作、并向赵振德兜售违禁药品，直到赵振德逃往江门时，才中断了交易。

　　最令人想不到的是，小春的事情，他说的竟然是实话。

　　后续调查结果表明，赵振德非法兜售违禁药品以及强迫小春卖淫取得的非法收入，竟是真的找地下渠道，为小春购买了一张假身份证，并且用这个假身份，在江阳市的一个私人安康医院里，预约为小春办理了入院手续。就在他杀害唐爱军的当天，本该到医院缴费的，医院却一直没有再等到他。

　　这可能是他对金福真说过的唯一一件真实的事件了。讽刺的是，他的所有欺骗，她都曾经以为是真的，唯独这一件，她自始至终没有相信过。

　　这何尝不是对赵振德的一种惩罚呢？

　　谷子在停职期间擅自参与审讯的行为，又一次违反了纪律，但是考虑到当时的特殊情况，局里只给了口头警告，没有进行其他处罚。

　　案子办完了，谷子的复职日期快到了，她就要回江阳去了。

　　回江阳前一天傍晚，她挽着外婆的手，两人走在桥上散步，亲密地边走边聊天。

　　“外婆，你说，赵振德算爱金福真吗？”

　　“他是爱金福真，但不是爱‘金福真’这个人，只是爱上了这样一种形象。他不清楚爱的具体含义，也不会去爱一个具体的人，只是像动物追寻血腥味一样，本能地追逐着一个形象。而金福真只是恰好出现，对应上了这个形象而已。”

　　“赵振德......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谷子，人心理上的痛苦，来源于只能认识外界，不能认识自己；一般来说，能做到认识自己的人，痛苦就会少很多。赵振德，他既不能认识世界，又不能认识自己，同时还有一个性上的问题。这样说并不是在同情他，但是你们想像一下这三个因素同时出现的那种感觉——完全不认识、不理解这个世界，也不认识自己......就像一个人从生下来那天起就没有眼睛、耳朵、嘴巴，听不到、看不到、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是非常痛苦的，这种痛苦，最终在他内心转化为了暴力的形式体现出来。”

　　谷子停下脚步，靠在栏杆上，看着奔腾向前不断翻滚的江水，沉吟片刻后，她看向远处。太阳沿着城市边缘慢慢落下，替城市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黄色，一片水彩一般的渐变色，把天空和大地揉在了一起。这座城市即将慢慢进入黑夜，又即将慢慢亮起万家灯火。

　　路灯亮起时，谷子问：“赵振德，他的人生，原本有机会在某个点发生改变吗？”

　　朱虹站在她身旁，摇摇头，“赵振德固然是罪无可恕，但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这个悲剧在哪一环可以被制止？或许都不行。这已经是一个注定的悲剧了。”

　　深秋了，树叶渐渐变黄，一阵风起，金色的叶子就在阳光下旋转着缓缓飘落。金福真的案子，在秋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审理完结了。

　　因过失致人死亡罪、遗弃尸体罪、故意伤人罪，数罪并罚；又因具有重大立功表现，一审判决，金福真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她服从判决，没有上诉。

　　程明，教唆杀人罪，罪同故意杀人罪，一审判决故意杀人未遂，判处有期徒刑12年。程明不服提起上诉，二审法官认为，程明买凶杀害发妻，影响恶劣，且在调查中没有悔过、配合表现，查明的事实与一审法院查明的事实一致，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赵小乡，故意杀人罪，危害公共安全罪，判处有期徒刑12年。

　　丁俊，故意杀人未遂，案件审理过程中病发身亡。

　　赵显波，故意杀人罪，危害公共安全罪，审理之前病发身亡。

　　其余涉案人员，以及非法制造、贩卖违禁药品团伙，皆依法获罪。

　　小春接受身体检查后，医生判断她应该在19-20岁左右，在医院接受了基础疾病的治疗以后，被福利部门转到公立精神病医院，进行精神疾病方面的治疗。

　　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小春的情绪稳定多了。谷子经常去看她，当然，也经常去看金福真。谷子会给她讲述小春最新的情况，给她看小春的照片，讲些外面的事情给她听，她时常被谷子逗得哈哈笑。

　　但是谷子没想到，金福真说，老呱也经常来看她。他给她带了很多书，也不会说什么话，每次都是放下东西就走，他有一次，还是和欧阳阳一起来的，谁能想到呢，竟然是欧阳阳拿住了这个混子。

　　李爱媛也来过很多次，她全身心地扑在专业上，心无旁骛。金福真很高兴，她的想法产生了变化，现在她觉得全身心扑在专业上是正确的，鼓励女儿坚持钻研，不管遇到多大困难都不要放弃。李爱媛没想到她会这样想，先是很惊讶，之后转为开心，挂着灿烂的笑容说，“我还以为你会催我谈恋爱呢！”

　　金福真当然是变了，她的身体已经慢慢恢复了健康，皮肤不再是骇人的蜡黄色，脸上又渐渐长起肉来，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她在抓紧一切机会学习原来没有接触过的内容，50多岁，人生还长着呢，能学的还有很多，一切都还来得及。

　　狱警告诉谷子，金福真在里面表现非常好，还拿了好几次标兵。

　　她正在积极地争取减刑，也在努力重塑着自己的精神世界。

　　赵振德的案子审理了整整13个月，最终因故意杀人罪、强迫妇女卖淫罪、损毁、遗弃尸体罪、纵火罪、非法贩卖违禁药品罪；情节严重，影响恶劣，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这些案子吸引了媒体追逐的热情，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赵振德”这个名字，一直霸占了各大媒体的版面；各种专家分析、网友爆料、小道消息、博主揭秘......层出不穷。

　　人们猎奇地追逐着关于他的一切，甚至还有一大批“自由媒体人”，一次又一次，造访瓦窑村......

　　赵振德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对他的评价和看法，分析和讨论。当然，他也不在乎。他只是自然地生活着，自然地做着一个犯人必须做的那些事。

　　执行死刑那一天，赵振德手脚皆戴着镣铐，外面热辣清透的夏日骄阳，透过走廊的玻璃窗，铺在剩余的路上。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来13岁那一年的夏天，也是这样热辣的太阳，他和弟弟去河里摸鱼。

　　他脚下一滑，沉进水里。

　　赵振德不会游泳，水很快就得逞似地把他压在身下，他的鼻腔里，喉咙里，都灌满了水，耳朵“轰”地一声，便再也听不到岸上的任何声音了。

　　他挥手乱抓，抓到的只有流动的虚无，那条河的水深，其实只要他能站起来就可以逃脱，他心里也明白，但就是站不起来。

　　他挣扎了许久，最终没了力气，大脑昏昏沉沉，身体飘飘然地顺应着河水的节奏，视线慢慢模糊......在模糊中，他看到一片美丽的光亮。

　　在遥远又宁静的河面上，那团光亮，也跟着河水飘飘荡荡，忽明忽暗。

　　他觉得自己离那团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伸出手去迎接它，去触碰它，并且决定就这样，接受命运对他的安排。

　　光亮中，一只小手伸过来。10岁的弟弟把他从命运手中拉了回来。

　　此刻，就在戴着镣铐从阳光中走向死亡的这一刻，他的耳边又一次回tຊ荡起了那一天，他们一起回家时，弟弟在河岸上高声唱的那首歌。

　　他迎着阳光，轻轻哼，“金丹丹，红艳艳，小小的狗儿要打洞......”

　　本书完

　　资料补充01

　　流浪者救助的工作难度很大，首先要确定流浪人员是否有家人，只有没有家人的流浪者，才符合救助条件。但是，确定流浪者身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次，绝大多数流浪者，哪怕确定了身份，家庭也很难担负起照看责任。即便归乡，流浪人员主动再度离家的可能性很大。

　　程序上来说，公安或民政部门发现流浪乞讨人员后，会先落实身份，积极帮助其返乡。疑似患有精神病的，会先将其送至定点收治的医院进行治疗，等病情稳定后帮助其返乡。

　　如果在医院接受2个月以上治疗仍无法达到出院标准或联系不上家人的，民政部门会通过购买服务的方式将其转移到当地的医院、福利院、敬老院进行康复和安置。

　　需要注意的是，国家在法律上严格保护精神病人在内的残疾人。

　　根据《残疾人保障法》第九条规定：“残疾人的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