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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有些犹豫，但宋如晦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舅舅为她取的名字是晦气的晦，但母亲为她添了个“如”字，取自“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宋如晦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第65章 跌落

　　文惜昱住了下来，还带着那只黄鼠狼。

　　文惜昱说黄鼠狼偷吃了自己的救命丹药，已经生出灵智，算得上是妖怪了，吃掉太可惜，宋如晦便放弃了剥皮吃肉的打算，给黄鼠狼取名桑桑，训练它伺候蚕宝宝。

　　桑桑哭哭啼啼地说自己不知道那是救命丹药，它只是觉得那丹药好香，就忍不住从不省人事的文惜昱手中偷走，吃了下去。

　　结果差点就没挺过去，险些被那凶悍的药力涨得爆体而亡。

　　孤男寡女住在一起，难免惹村民的闲话。宋如晦无所谓，她本就没有结婚的打算，有文惜昱在还能帮她挡烂桃花——村东头老光棍跟她说了好几回“赔了没事哥养你”，村长儿子也没事就来帮她挑水劈柴，这两人碰见了还要打架，让宋如晦烦不胜烦，但他们对上文惜昱这样英俊高大的贵公子便息了声，不好意思再去争了。

　　文惜昱却觉得不好，还是搬了出去，这一搬出去，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对文惜昱便十分热情，热情得令宋如晦想起了自己的探花郎生涯。于是没多久文惜昱就又搬了回来。

　　两个人互相挡桃花，搭伙过日子，带着个黄鼠狼一家三口，倒也其乐融融。文惜昱虽然怕虫子，却也会时不时地帮宋如晦照顾蚕宝宝——脸色狰狞十分痛苦地照顾。有回蚕宝宝集体发了病，文惜昱还动用好不容易养回来的灵力给蚕宝宝治病。

　　蚕宝宝们结好了茧，宋如晦忙活了许多天，手烫得红肿，抽丝时勒出了许多消不下去的印子。

　　宋如晦从前做探花郎的时候，在京城有个体面的闲差，穿过许多蚕衣锦袍，如今也自己养了一回蚕，体会到个中辛苦，不禁甚是唏嘘。

　　虞朝亡国前，老皇帝老迈昏庸，喜好奢华，又有外戚干政，朝令夕改，不顾民生，民众苦不堪言。

　　靖王是有抱负的，只是冲动有余，智谋不足，听说父皇病危，便杀进宫中，挟持太子与其他几位皇子，逼老皇帝传位给他——然后被郑逍打着讨逆的名号一网打尽，又因为太子和皇子们都被靖王杀害——就算不是靖王，这个黑锅也注定要他来背了——而夺了传国玉玺，用郑家的私兵要挟着京城的士族们登基了。

　　改朝换代这样的大事，只用了三天。

　　至于被黄雀捕食的螳螂怎样了，有人说靖王被秘密处决了，也有人说靖王被幽禁在后宫之中——后面的那句被许多民间文人拿来扩写了话本子，什么《登基后我囚宠了不听话的前夫》《废弃婚约后，前夫被金屋藏娇了》《笨蛋前夫不要跑》，竟也没人管。

　　郑逍许诺了士族许多好处——士族们并不在乎皇位上的人姓什么，只要能给士族带来利益，那就是好皇帝。

　　有士族们的配合，郑逍将明面上的反对势力清了个干净，士族们吃饱了好处，郑逍手上的刀也就伸到他们身上，让自己扶起来的势力将他们瓜分一空。没了指点她做事的人，郑逍越来越放得开手脚，大刀阔斧地改革，先前被士族压下来的反对声也响了tຊ起来，郑逍的做法就是杀。

　　反对的，杀，有意见的，听完了意见再决定杀不杀，有二心的，更是要杀。

　　郑逍的凶名在外，宋如晦却还挺欣赏她，因为她上位后农民的日子比起虞朝好过了些，赋税和土地兼并都少了。可惜自己曾经与靖王来往，半被动地站错了队，一旦露头，等待着她的就是闸刀。

　　这辈子算是与官场无缘，只能躲躲藏藏地过日子了。

　　但宋如晦也不抱怨什么，反正自己活得挺好。

　　宋如晦养蚕赚了钱，村民们也动了心，宋如晦便大方地教了村民养蚕技术，自己则买了医书，做了清闲的村医，还重操旧业帮人写信抄书。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如晦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好。

　　某天，文惜昱被一封家书叫走，他留下一些钱财，还有一个防身的法器，没有告别便匆匆离去。

　　宋如晦的生活没有改变，除了村长儿子被说了媒，不再给她献殷勤，老光棍赚了钱后有钱娶老婆了，也不对她挤眉弄眼了。

　　因为有半数村民以养蚕为生，村外的小坡上也种满了桑树，村子便改名为桑坡村。

　　宋如晦在村子里颇受敬重，虽然不曾婚配也没有子嗣，但村里有人家添丁都要抱来给宋如晦看看，请她取名，孩子们见了她都要唤一声姑姨。宋如晦还打算以后办个私塾，教孩子们读书。

　　直到某天，从丹林来的一群人打着官家的名义将宋如晦从家中拖拽出来，捆住手脚塞进了马车。

第66章 沉淀

　　一切急转直下，宋如晦跌入了自己从未想象过的不幸之中。

　　她在那方狭小的幽闭空间中一刻也不能停止地回忆、咀嚼着那些时日的回忆。

　　舅舅、堂弟那恶鬼般狰狞贪婪的脸，一个黑袍人有时会在他们身旁指点一二，还亲手在她的臂骨上刻下了恶咒，令她无法昏睡过去，只能清醒着承受痛苦。

　　文惜昱留下的法器被那黑袍人毁掉了，宋如晦便拜托桑桑将母亲留给她的法器从祠堂里偷出来。但被折磨了些时日的宋如晦失去了大半行动能力，桑桑又是个不成器的小妖，逃了没多远，宋如晦便被抓了回去，母亲的遗物也再次被抢走。

　　唯二值得庆幸的是桑桑没被发现，以及自己的听力没有被完全毁去。

　　这倒要“感谢”宋祥这个蠢货，被她血流不止的双眼吓得手抖，刺得不够深。

　　她睁着眼清醒地在棺材里躺了将近两百年，清晰地感受着那凶煞至极的怨气改造她的身体。

　　宋如晦被放进棺材里时还有一口气，她先是化为了不死不活的活尸，听力范围也很有限，后来有天她的身体彻底死了，但意识还被锁在躯壳中，不得往生，那之后她的听觉恢复了一些，能隐约听见地面上的声音了。

　　再后来，她听得越来越清楚，整个阵法范围之内，整个石头岭上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可惜石头岭是个连野草都长不出的荒芜之地，只能听见那些讨厌的帮凶的脚步声、谈天声，偶尔会有鸟儿飞到坟前偷吃一些同样是被偷偷放上去的贡品，每当宋如晦坚持不下去了，要被怨气彻底同化、失去意识之时，她都会回想那美妙的振翅声，幻想着土地之上的自由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怨气修补了破裂的眼珠，宋如晦变得能看见东西了。她终于看见困着自己的那些符文咒印，一环扣一环，精密繁复，像一条条锁链一般从她身上延伸出去。

　　后来，她能看见的东西也变多了，这代表她变得更强了，但仍然无力挣脱束缚。

　　后来，她听到了一个声音，自称世界本源，说什么可以帮她烧毁封印，但可能搞不好她的魂魄会被烧没，如果挺过去，就要帮世界本源做事——宋如晦果断拒绝。

　　虽然自己的确是个冤大头，但还没冤到要做这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