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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似乎很忙，忙到仅仅是醒来的那日一见，之后再没踏入过这个房间。

　　楼水天也不想见到他，倒也是遂了她的想法。

　　“十三，十三？！”江雨生正在同她说外面的情况，一抬头，却看见楼水天没有焦点的眼神，不禁出声唤她回神。

　　“嗯？”楼水天回过神来，对他一笑。她的脸色苍白，因而就连笑容看起来都有些无力。

　　她顺着他的话问道：“梨慕斯做事应当十分谨慎，不至于留下什么把柄，官府怎么会找上了她的梨花门？”

　　江雨生静了一下，才说道：“有人告官了。”

　　她露出微微惊讶的神情，“谁？”

　　“欧阳松好。”

　　楼水天目光一颤，但很快又恢复冷静，“我一没在朝廷任职，二也并未丧命，她雇人行凶，罪责再大，也不至于受牢狱之灾。这其中，定有别的事情吧？”

　　“梨慕斯与县衙有贩卖私盐的生意，被欧阳松好查出来了，他将此事一并捅到州府去，很快州府就带人查封了梨花门。”

　　“这么巧，云衔山给他透的消息吧。”

　　“我前段时间便是去做这些事。”

　　“宁王到雾州了？”她想了想，又问。

　　“已到数日。”

　　“原来如此。”楼水天点点头，“你将这一切告诉我，是受人所托吗？”

　　她没说出那人的名字，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许久，江雨生点点头。

　　“行，我知道了。”

　　江雨生任务完成，正要离开。

　　“江雨生。”楼水天突然叫他。

　　“怎么了，你需要什么？”江雨生以为她是需要什么帮助，但楼水天摇摇头，出乎意料地问道：“你为何对他如此衷心？”

　　江雨生不假思索，回道：“少盟主对我有恩。”

　　“这个恩情，你在他身边十年都还不完吗？”

　　江雨生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我本叫玉生，后来改玉为雨，是为铭记少盟主的恩情。只要少盟主一日需要我，我便会在。”

　　他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江雨生原本也该死于东宫的那场大火中，是少盟主拼死将他带出的。

　　从前江静檀是太子，现在他是少盟主。无论身份如何变换，自己都会誓死跟随他。

　　“噢，这样。”楼水天低低叹了一句，却看不出是何情绪。

　　夜里，屋内吹灭了烛火，楼水天仅仅身着寝衣，肩膀上还包扎着厚厚的绷带，看着越显单薄。

　　子时已过，她仍旧睁着眼，透过纸窗，看外面朦胧的月色。

　　许久，她低声笑道：“少盟主，你深夜站在我的房门外，却不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多深情的主儿。”

　　门外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来。

　　他亦只是穿了一件里衣，向她走来时候，衣袂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飘动，如同天边的云。

　　江静檀停在了她的榻前，低头看着抱着双腿的她，问：“你为何还不睡？”

　　几日不见，他似乎又清减了许多，那双眸之内也并无任何光亮。

　　楼水天不知道的是，在她重伤昏迷期间，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却也因此而旧疾发作，所以这些日子才没能来看她。梁生羽下了几剂猛药，他才能起得来身。

　　他想见她，却又害怕见她。

　　楼水天平静地说道：“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

　　“雾州的全部事情。”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江静檀看着她，低声说。

　　“......”

　　楼水天静了一下，才说道：“你故意激怒梨慕斯，让她出手伤我。再利用了欧阳松好对我的情意，指引他将梨慕斯置于死地。

　　“先前梨慕斯丢了宁王的货物，至今未找回，宁王才不得已从京、城过来雾州，但现下人却被自己的胞弟一手送进了州府监牢，宁王想见她，问出货物的下落，必然困难重重。”

　　“你阻止他们相见的用意，是什么？”

　　楼水天看向江静檀，眸中与他一般平静。

　　江静檀锁着她的目光，回道：“宁王在京、城谋划的大计，必然要用到那批货物，如今货物不知所踪，他定然着急，梨花门既已无用，他自然会找上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帮派。”

　　“原来如此，你离间他们，不过是为了让宁王亲自找上你做铺垫。”

　　楼水天突然笑了笑，“这些事情从表面看上去都是欧阳松好在带头，这个宁王一边还要瞒着自己胞弟自己与梨花门有勾结合作，一边还要寻机会去见梨慕斯。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不得不说，江少盟主每次的算计十分了解，让人抚掌称赞。”

　　江静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看她言语中的讥讽，以及不再有的失望。

　　不在乎了，所以也不会失望了，对吗？

　　“一想到我这肩膀上的伤，不过是你布下的大网中的一小部分，我便也觉得这真的不值一提了。”

　　“十三。”江静檀突然叫她的名字，“没有提前告诉你，是因为......”

　　“因为你知道，我不会同意你去利用欧阳松好。”楼水天打断他。

　　“......是。”

　　“但你还是这样做了。”

　　“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宁王会找肇事者的麻烦，但若是深受皇帝喜爱的六王爷，自然就不一样了。”

　　楼水天点点头，扬唇一笑，似是淡然模样：“我对你后面的计划，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我还需要替你挨多少刀？你至少告诉我一个数量，或者期限，毕竟我不是江雨生，做不到只要你需要，我便在。”

　　“......”

　　江静檀看着她，不言语。

　　她也固执地迎着他的视线，丝毫不退缩。

　　许久，竟是他败下阵来。

第86章 离开

　　江静檀垂下眼眸，道：“一年。”

　　或许并不需要一年。

　　他本就是从幽暗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魂，他不妄想来世，也不惧怕恶果，自始自终，不过只求大仇得报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便多了几分不切实际的渴求。

　　希冀在他剩余的短暂日子里，十三能伴他左右。

　　纵使她恨他，厌他。

　　“好。”楼水天应得很快，“希望这次，江大盟主能够言而有信。”

　　外头夜已经深了，四周静悄悄的，谁也不知道，房中的两人为离别立下了约定。

　　过了半月有余，楼水天的伤口终于开始愈合，她也能下榻行走了。这段时间她银不便移动，一直都住在梁生堂之中，现在稍微好转一些，按理也应当回到欧阳府去，毕竟她在雾州的身份，是欧阳松好的座上宾。

　　欧阳松好先前遣人来请了数次，是梁生堂的医者以她的病情替她回绝的，但今日她刚下榻走到门外，就迎面见到了大步而来的欧阳松好。

　　他背着光而来，整个人如同镀了一层金光。

　　多日不见，欧阳松好似乎成熟了些许，眉目竟也多了几分凌厉。

　　楼水天愣愣地看着他来，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与某人眉眼及其相似。

　　莫非......？

　　她心里存了疑惑，但直到欧阳松好扬起灿烂的笑容，这疑惑立即被她打消了。

　　两人何等天差地别，怎么可能呢。

　　她便暗暗嘲笑是自己睡昏头了。

　　“水天，你身体可好些了？”欧阳松好快走几步，扶她到院中坐好。

　　楼水天笑起来，“我早好了，你这样扶我，别人还以为我是什么八十岁的老奶奶。”

　　“你突然遇袭，还伤得那么重，我自然担心害怕。”欧阳松好睨她一眼，难得对她的这个玩笑笑不出来。

　　楼水天敛了神色，说道：“我听外头的人说起了梨慕斯的事情，多谢你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不过是趁着这一机会，将她绳之以法！”欧阳松好突然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

　　“哼，我早就知道梨花门手脚不干净，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等地步。府衙的人原本还想护着她，我一翻出她贩卖私盐的事情来，她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翻不了身了。”

　　楼水天垂下双眸，淡淡说道：“这样啊......”

　　欧阳松好一腔正义，他深信自己不过是惩恶扬善，却并不知道自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似乎......

　　也好。

　　总比她什么都知道，却无能为力地好。

　　“水天啊，你既然伤势有些好转了，不如回我宅子里住吧。你瞧这破烂药铺，我方才在外头下马的时候，还差点被檐上的掉下来的木梁砸到......”

　　“这里这么烂，房间又这么小，你同我回去，到时候，我请一堆人照顾你，定要将你养得体壮如牛的......”

　　楼水天失笑，“体壮如牛？你这形容颇为恐怖。”

　　“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