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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萧时序满载而归。

卫婠宁拿着绣了一片花瓣的布样子：“你快看，我会绣花！”

萧时序放下肩上满袋的猎物，接过卫婠宁的绣花：“不愧是我娘子，绣的真好！”

吃过晚饭，卫婠宁还想点灯熬油绣花，却被萧时序以伤眼为由，硬拉着她去院里看星星。

接连的晴天使晴空十分澄澈，连带着星星也如水洗一般透亮。

“贾婆婆让我给你做鞋，我不会，但是我可以给你绣香囊。”

卫婠宁眼睛亮晶晶的。

“好啊，到时候我就把香囊天天挂在脖子上，逢人就说这是我娘子给我绣的。”

萧时序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

夜色深沉静谧，二人絮絮叨叨聊到夜深，卫婠宁才说困了。

这样的日子过的好快好快。

转眼就是盛夏。

虽然卫婠宁依旧没学会怎么做鞋，可是她绣的香囊却在村里风靡起来。

她的花样子又新，针脚也很精巧，姑娘媳妇们都争着来学，小院里也一天天热闹起来。

“时序媳妇，你这得六个月了吧。”村里的刘大妈看着卫婠宁的肚子，问道。

卫婠宁笑了笑：“李郎中说有五个多月了。”

“哎哟，那可得当心。”

一众人正是你一言我一语，忽听外头有一道熟悉的脚步声。

姑娘媳妇们纷纷站起身来告辞：“时序媳妇，你家那口子回来了，我们也得回家做饭了，下午继续教教婶子这个针脚。”

卫婠宁笑卫和煦的点点头，正欲站起身迎接萧时序，却被来者一叠声儿的喊下。

“小心着些身子！”

萧时序肩上抬着一筐西瓜，手里拎着一个陶瓮，脸上的汗珠儿在太阳底下亮晶晶的。

“这瓜刚从井里捞出来，浸的凉凉的，你不是暑气没胃口吗，吃些解解暑。”

他说着，放下还冒着寒气儿的西瓜，只用腰刀一撬，西瓜便“喀嚓”裂成两半。

卫婠宁拿着勺先舀了一勺瓜瓤递到萧时序唇边，萧时序就着她的手乖乖吃下。

“这么热的天，你也歇两日吧。”卫婠宁说着，用袖子细细替他擦着额上泉涌般的汗。

萧时序献宝似的又把陶瓮呈到卫婠宁身前：“我今日去了趟镇上，看见有卖冰镇酸梅汤的，你这几日饭吃的少，喝了这个许能多吃些。”

陶瓮外结了一层白霜，萧时序打开时，卫婠宁顿觉寒气袭人。

第二十一章

夏天，除了农忙，更多的是小孩子愉快的夏日。

卫婠宁天天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在村头的榆树下听老人讲故事。

不同的是，卫婠宁往往去哪里都带着针线，一面听，一面就开始绣花。

她绣的东西在镇里卖的不错，也可补贴家用。

到了饭点，萧时序就来接她回去。

二人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这几日也不知为何，我日日梦魇。”

卫婠宁轻轻蹙着眉，牵着萧时序的手慢慢往回走。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萧时序处处小心，生怕哪里跌到她了。

“许是小家伙在肚子里闹呢。”

萧时序摩梭着卫婠宁的长发。

他没告诉卫婠宁，自己也一直在梦魇。

梦中卫婠宁凄绝的望着他，从万丈高楼一跃而下，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跌落。

抑或是熊熊烈火之中，卫婠宁被火舌一点点吞噬。他无论如何嘶吼，都好像被定在原地，无法把她从火中救出。

这些梦真实的好像触手可及。

萧时序从不敢跟卫婠宁说。

为了卫婠宁夏日里能睡得舒服些。

萧时序打了一张巨大的凉床。

又怕卫婠宁被蚊虫叮咬，他又夜夜守在卫婠宁榻边为她扇风。

他觉得自己胸中好像埋藏着一道矿藏，而今对于卫婠宁难以言表的爱意仅仅只是矿藏的一角。

萧时序看着在榻上睡得极不安稳的卫婠宁，心中好似涌起万般柔情。

村里的夏夜并不热，反而有习习凉风。

真正把卫婠宁折腾的整夜睡不好觉的，除了梦魇，还有沉重的肚子。

纷飞的雪带来彻骨寒意，卫婠宁跪在雪里，身上落满飘雪。

她不记得自己因何跪在此处，只觉得胸口好疼好疼。

好像被万根针扎，她痛的忍不住蜷缩着身子。

视野中，一双蟒龙金纹的靴子出现。

虽然梦境中她没看到对方的脸，可直觉告诉她，这就是萧时序。

那双靴子在自己身前停留片刻，下一瞬，眼前燃起烈火，鬓发斑白的男女身着皇袍被钉死在皇位上，粘稠的血淌了一地。

她茫然抬眼，身旁骤然出现无数只血手，拼命把她往下拽。

她惊慌失措的想要逃离，可耳畔却响起无数熟悉或不熟悉的声音：

“婠宁，萧时序与卫氏的血海深仇你都忘了吗？”

“婠宁……萧时序的剑好利，我心口的剑伤好疼……”

“我好冷……好冷……皇陵被一把火烧净，我好冷啊……婠宁。”

其中最清晰的，是一道婴儿的啼哭。

虽然啼哭声渐趋微弱，可却好像能穿透她的心扉。

她在密密麻麻的血手中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可找来找去，却总也找不到。

直到她忽觉身前一阵温热，抬眼，小小的婴儿被长剑捅了个对穿。

血溅了她满身，耳畔婴儿的啼哭瞬间消失。

她捧起怀中一点点流失温度的婴儿，顺着长剑慢慢抬头看去……

就在此时，邻居家的公鸡一道响亮的打鸣划破天际。

卫婠宁猛然自梦中睁开眼。

她浑身汗津津的，手里婴孩的触感真实的好像触手可及。

眼前那片凄楚的血红尚未散去，梦中回荡着的声音犹在耳畔。

稍微平定一下心情，卫婠宁这才发现一向早起的萧时序竟然仍旧在睡梦中。

却见他双目紧闭，双眉拧在一处，嘴里呢喃着：“婠宁……婠宁……”

原来不止她一人梦魇。

第二十二章

卫婠宁轻轻唤着萧时序的名字，总算把他从梦魇中唤醒。

萧时序半梦半醒间，紧紧抱住眼前的卫婠宁。

“还好你还在……”

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卫婠宁不无忧虑。

“你梦见什么了？”她好奇到。

萧时序渐渐和缓了剧烈起伏的胸口，停顿片刻，才缓缓开口：

“我梦见你离开我了。”

卫婠宁勉强笑了笑，眼前浮现出梦中种种。

她定了定心神，安慰到：“怎么会呢，梦都是相反的。”

夏天要过完了。麦子变黄了，卫婠宁也日渐行动困难起来。

她挺着大肚子，萧时序什么也不让她做。

可卫婠宁哪里闲的住，每天和那些生过孩子的婶婶在一处，学着做虎头鞋、虎头帽。

在第一只虎头鞋做完的时候，院里第一片秋叶落下。

萧时序趁着秋日，囤积过冬的粮食，因此日日早出晚归，院落里每日都堆满了新猎来的猎物。

虽说梦魇日日严重，但日子总是要过的。

第二只虎头鞋终于要成型了。

今日萧时序回来的格外早，初秋还有些夏日余温，他同人将一只百来斤的野猪抬回家中。

看着萧时序溢满汗水的笑，卫婠宁心中隐约不安。

“婠宁，这个当我们的年猪好不好。”

萧时序边擦着汗边朝卫婠宁笑，却见倚在门槛上的卫婠宁有一瞬神色痛苦，下一刻，她骨碌跌倒在地。

眼前的场景似乎和梦中的惨象重叠，萧时序怔在原地，手脚都宛如被定住。

跟他一起抬野猪的男人赶忙撞了他一下：“快把她扶进去，我去请稳婆！”

萧时序这才如梦初醒般上前，抖着手将卫婠宁抱回屋中。

不一会儿，小院便挤满了人。

稳婆忙前忙后，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一盆盆热水又被端进去。

萧时序看着木盆里晃荡的血水，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捏住。

屋内卫婠宁的哀嚎和稳婆的声音交相辉映，他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

一阵整齐响亮的蹄铁声越来越近，萧时序根本就没有注意。

直到一众带甲的官兵冲进小院，将这本来就狭窄的院落挤得水泄不通。

“属下来迟了，还望陛下恕罪。”

身着银甲的将军在萧时序身前跪下，他身后那些带甲是官兵也齐刷刷跪下。

他们齐声高呼：“属下来迟了，望陛下恕罪。”

萧时序只觉天旋地转，若非身前的银甲将军一把扶住他，他几乎跌倒在地。

屋内，正忍受着剧痛的卫婠宁本来已经意识昏沉，可那句“陛下”却令她后脑一痛。

那些痛彻心扉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中。

原来那些所谓的梦魇，从来都是真实的经历，她的大脑或许忘了那些苦痛，可她的身体却从未忘记。

而她居然与隔着血海深仇的仇人扮演了大半年的恩爱夫妻。

婴儿呱呱坠地。

稳婆把清理干净的孩子抱到卫婠宁眼前：“是个小子。”

卫婠宁偏过脸，一滴清泪划过脸颊。

“孽种。”

第二十三章

萧时序煞白着脸冲进屋内。

他抱起稳婆怀中皱巴巴的小婴儿，阴翳的双眼里闪动着一点微弱的光。

“产妇婴儿不能经风，快出去！”

稳婆一把夺过萧时序怀中的婴孩，正欲将他赶出去，却在瞥见他阴沉的脸色时骤然没了声息。

萧时序转身离开屋子，关上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