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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物是人非。

章华乾很安静，他安安静静坐在桌前，眉目低垂之时宛如出尘的谪仙。

“是萧时序让你来的吗？”

第二十五章

卫婠宁刚问出口，瞬间便有些后悔。

即便是萧时序让他来的，章华乾也只是同他一样身不由己。

“是我自己要来的。”

章华乾抬起眼眸，正如幼时那般澄澈的眼对上卫婠宁的视线。

卫婠宁低低问道：“他……没有威胁你吧。”

“没有。”

二人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聊着。

都小心翼翼的避开卫氏这个话题，好像那是个禁忌。

送章华乾出去的宫女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我们娘娘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连精神也好了一大截，你能不能常来？”

章华乾微笑点头。

承乾殿。

萧时序事无巨细的听着太监们的汇报。

卫婠宁和章华乾的对话被一字一句的记录下来。

萧时序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并未发现什么端倪。

现在朝堂之上，宋丞相和他僵持不下，一个坚持要封卫氏为后，一个坚持要封章华乾为侯。

萧时序何尝不知，宋丞相替章华乾讨要封侯是假，想要一手遮天是真。

倘使宋月歌有子嗣，恐怕宋丞相也不会焦急至此。

是时候整治一下宋氏了。

萧时序召来章华乾，与他密谈半夜。

第二日早朝，封侯的诏书已经拟好。

章华乾终于脱掉那一身寡淡的道袍，穿上华丽的朝服，受封清河侯。

玉鸾宫，卫婠宁听闻此事，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她本来不愿章华乾掺入污浊朝廷，可昨日一见，便知他非池中之物，进入朝堂是迟早的事。

命宫人准备了贺礼，她正欲让人送到清河侯府上，却听外头来报，清河侯章华乾拜见。

卫婠宁此刻的身份尴尬，萧时序回宫后没给她任何封号位份，但宫人心照不宣称卫婠宁为“娘娘”，而今清河侯来了，该是谁同谁行礼呢。

好在二人都不拘小节，礼节等等一切如常。

卫婠宁看着通身华服的章华乾，已是有些恍惚。

他的眉眼与自己的兄长有五分相似，昨日一身素袍，她竟未察觉，今日身着华服，竟有了几分兄长的神韵。

“这身衣裳……甚好。”

她喃喃自语。

“表姐喜欢就好。”

章华乾的声音与兄长的声音重叠。

“霜儿喜欢就好。”

卫婠宁失神一瞬，倏忽想起直到最后，仍旧拿着刀与叛军厮杀的兄长。

若非萧时序，坐上皇帝宝座本该是她的兄长。

他本身不擅武，却在萧时序带领叛军杀入皇宫时，毫不畏惧，抽出佩剑与叛军决一死战。

忽然一滴泪从眼角滴落，卫婠宁赶忙掩面拭泪。

“表姐，他们都说我的眉眼生的最像姑姑。”章华乾说着，手抚上自己的眉眼，“表姐也觉得相似吗？”

卫婠宁望着少年人昳丽的卫色，苦笑到：“相似又如何，到底已经物是人非。”

“表姐不喜欢我的这张脸吗？”章华乾轻轻偏了偏头。

卫婠宁摇摇头：“只是太像太像……我一时有些恍惚，你不要见怪。”

“倘使能让姐姐睹物思人，我这张脸也是值得的。”

章华乾轻轻笑起来，颊边的梨涡浅浅。

卫婠宁一怔，没忍住伸手抚上那梨涡：“母后怎么把梨涡分给了你。”

第二十六章

这是时隔多年后，卫婠宁第一次看见章华乾笑。

她没想到会相像至此。

当年卫国皇后章蕴卫便是一只梨涡浅浅，温柔无限。

可惜她和兄长都没继承母后的梨涡。

章华乾噙着笑，任由卫婠宁轻轻抚过他的脸。

一旁负责暗中记录的太监一时不知这段到底要如何禀报。

卫婠宁留了章华乾用午膳。

自回宫以来，这是她胃口最好的一次。

二人把盏言欢。

承乾殿内，刚接见完一批又一批大臣的萧时序听闻此事，怒不可遏。

“摆驾玉鸾宫！”

萧时序来时，并未令人通报，所以当他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卫婠宁笑靥如花的脸。

就在卫婠宁看清来者是他的一瞬，面上的笑意霎时荡然无存。

“参见陛下。”

章华乾站起身，不卑不亢的冲他行了个礼。

“清河侯先退下，朕有些家事。”萧时序阴沉着脸，说出的话也硬邦邦的。

章华乾依言退出去时，屋内的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先是朔凌松，又来了个章华乾，你是不是成心与朕过不去？”

萧时序忍着滔天怒意，咬牙切齿到。

卫婠宁不欲与他多言，自顾自倚在榻上翻起书来。

萧时序见状更是怒不可遏，他一把夺过卫婠宁手中的《六韬》，撕成碎片。

“朕今日能赐他侯爵之位，明日就能将他打为阶下囚。”

看着因愤怒而赤红着双眼的萧时序，卫婠宁只觉他如此面目可憎。

“陛下贵为人君，想的却都是如何假公济私，我看南越迟早要亡。”

似乎没料到卫婠宁会如此辩驳，萧时序一愣。

“这么多天无论我和你说什么你都一言不发，现在一提章华乾你竟肯辩解？”

卫婠宁不甘示弱：“你除了用身边人威胁我，还会做什么？”

萧时序冷笑一声：“你别忘了朔凌松是怎么死的。”

卫婠宁攥紧的拳头咯吱咯吱响，她不可能再给萧时序伤害无辜之人的机会。

有那么一瞬间，卫婠宁多想用发簪将萧时序杀死。

萧时序没再多说，拂袖而去。

承乾宫。

多地边关告急。

萧时序看着边关雪花样的军报，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是几个未眠的夜，眼底的青黑愈发浓重。

太监总管替萧时序揉着肩：“陛下，还有半个时辰就是早朝，不如歇一歇吧。”

萧时序摆摆手，拿起朱笔，又就这灯火看起军报来。

自他同卫婠宁坠崖失忆，边境各国皆蠢蠢欲动，似要将他南越瓜分蚕食。

为了这些事，他天天焦头烂额，已是多日不曾入眠。

朝堂上的老狐狸们对于增援边境之事，皆在打太极，搅混水。

可边境如今已是十万火急，再晚些恐怕南越就要四面受敌。

现在这种国家存亡的关头，以宋丞相为首的文官仍旧在为朝堂之事与他争利，甚至借此向他施压。

看来，宋氏是留不得了。

萧时序往常一样坐上龙椅，漫不经心摩梭着龙椅把手上的龙头。

朝堂之上，众臣皆无人起奏。

就在众人以为这次早朝又将无事发生时，一道声音响起。

“臣有事启奏！臣请陛下清查宋丞相宅邸。”

第二十七章

此话一出，众臣议论纷纷。

亦有人大声喝斥：“黄口小儿不得信口雌黄！”

萧时序一言不发站起身，踱到那人身前：“清河侯，此话可有凭据？”

章华乾缓缓抬起头：“这是整个皇都给宋丞相拜官银的记载。”

宋丞相的幕僚看着他手中那熟悉的账本，心中慌乱无主：“宋丞相待你不薄，你为何……”

他话音未落，就被宋丞相一脚踹倒。

登时，整个朝堂乱作一锅粥。

唯独萧时序，扯过账本，细细翻看起来。

账本之内，空空如也，可是他却看的津津有味。

到最后，他坐回龙椅，将手上的账本狠狠往脚下一摔。

霎时，整个朝堂朝臣们战战兢兢跪倒一片。

“官居五品，年俸八十两。仅仅一次拜官银便能拿出八百两来，这钱哪里来的？百姓身上搜刮来的！”

萧时序不掩怒色。

他指着坐下一排排一列列官员：“你们就是我我南越的蛀虫！百姓的拿点骨血都被你们吸吮干净了！”

“国库亏空，军中无垧，我看你们随便一个都在中饱私囊！”

其实萧时序刚登基时，自知皇位不稳，因此对于百官贪腐，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今也只是借题发挥。

他一声令下，御林军将金銮殿的门死死把守。

与此同时，宋府。

冲进去抄家的官兵将宋府内外吓得魂飞魄散。

几百口男女妇孺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那些装满金银的箱子全数登基造册，奇珍异宝更是不计其数。

成千上百的官兵一直抄家到傍晚，才勉强将整个丞相府的财宝物件登记完。

“陛下有令，宋府赃物，全部充做军饷。”

官兵立在宋府门口宣读罢，驱散了里三层外三层来看热闹的百姓。

从清晨就跪在金銮殿的大臣们，许多已经体力不支昏了过去，被抬到一旁。

宋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