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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了起来蒋云珠吐完抬起头，面无血色，额头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刘妈盖好木桶出去了，候在门外的小丫头送来预备好的热毛巾，蒋云珠待要伸手去接，姜薇却先拿了，“你闭上眼睛歇一歇，我帮你擦。”蒋云珠点点头，喘了两口气，整个人瘫软地靠在椅背上。

姜薇动作轻柔地替她擦了脸和脖颈，小丫头跟着送来温水给蒋云珠漱口。过了一会，蒋云珠好受一些，睁眼见姜薇和乔蓓都关切又担忧地望着自己，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说：“吐完舒服多了，嗳，现在倒有些想尝尝陈皮梅了，不如拆开我们一起吃。”

乔蓓答应着，去拆那牛皮纸包，手上动作却很慢，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什么。蓦地楼下传来极大的动静声，像是有人在踹桌子扔东西，乔蓓和姜薇吓了一跳，面面相觑。蒋云珠神情微凝，叫来小丫头说，去看看下面怎么回事。留了个悬念

(#^.^#)戴少爷可不要出轨不会☺️

第0049章 酒红

很快小丫头回来，望了望姜薇和乔蓓，吞吞吐吐地说：“是少爷……在书房……”

蒋云珠心中了然，平静地朝她招招手，“你扶我下去看看。”

姜薇和乔蓓见她吃力起身的样子，不约而同开口要劝阻，蒋云珠只说无事，教她们喝茶稍坐，她去去就来。

她们也猜到是戴世恒在发脾气，只是不明所以，暂且不便掺和，又有些放心不下。于是目送蒋云珠由小丫头搀着慢慢走下楼，她们就立在走廊上等。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动静，这时蒋云珠已下得楼去。她们听见她柔柔唤着“世恒”，一面推门而入的声音，那砸东西的声响戛然而止。须臾一切重回宁静。

她们又等了一会，再听不到楼下的响动。外面飘起了细雨，湿寒气扑面而来，她们正欲回起居室喝茶，却又听得一阵脚步声，竟是戴世恒小心翼翼地扶着蒋云珠上楼来。见了她二人，他略略点头，一直将蒋云珠扶进室内坐下，他正儿八经地对着姜薇和乔蓓作了个揖，“先前不知道家里来了客，我因为厂里的事处理不好，没忍住脾气，让你们见笑了。”

姜薇和乔蓓一怔，都显出啼笑皆非的神色。姜薇抿抿嘴说：“戴大哥客气，其实我们倒没什么，就是云珠她毕竟怀有身孕，不好老操心的。”

乔蓓附和道：“就是，刚才云珠姐吐得可厉害了……”

戴世恒不等她说完，便急急问蒋云珠：“你又吐了？上午吐了几次？”

“两次，你走后就吐了一次，没什么的。”蒋云珠温言软语地说：“你以后别那么急躁就好，父亲不是都夸你近来表现不错，只一样，遇事千万要沉住气。”

戴世恒愈加愧怍，半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说：“对对，云珠，是我不好，让你有身子的人还总为我挂心，我以后一定注意。”

蒋云珠仍是温温柔柔的笑，“行了，你有事就回厂里去罢，我有她们陪。”

“嗳，”戴世恒起身，低头对姜薇和乔蓓赧然道：“这次真对不住，你们一定吃了饭再走，我叫厨子烧八宝鸭和桂花鲈鱼给你们吃。”说完也不等她们回答，转身就走，颇有些难为情的意味，同时又带出几分憨傻之气。

乔蓓撑不住笑出了声，她赶紧捂住嘴，却还是漏了一丝被戴世恒听到，他步子迈得更快了。

蒋云珠轻笑着摇摇头，疲惫而包容的笑意，姜薇瞧见只觉心酸。

为使云珠开怀，随后姜薇有意拣些轻松有趣的话题来聊，乔蓓颇有默契地配合，撺掇姜薇说起了电影明星的轶事糗事。蒋云珠听得很有兴味，心情也轻快不少，没再想吐不说，午餐还多吃了半碗饭，喜得刘妈笑逐颜开，连说两位小姐要常来才好。

饭后姜薇和乔蓓打算告辞，蒋云珠依依不舍，说外面雨没停，天都在留客。她们知道蒋云珠要歇午觉，仍是要走，况且也带了伞来。在走廊上一番惜别叮嘱，她们催着蒋云珠回房去，扭身下楼。

细雨横斜，她们沿着屋檐绕去廊道，一时无话。雨水顺着屋檐淌下，漫过青砖地面，流进青苔茸茸的沟渠。水面还漂着星星点点残落的桂花。

乔蓓走在姜薇后面，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薇姐，你说云珠姐，到底过得怎么样。”

姜薇就知道乔蓓尚在琢磨临别时蒋云珠那一番心里话。

“我知道你们心疼我，坦白说嫁进来这一年，虽是衣食无忧，可每天过得并不轻松。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可抱怨的，况且世恒对我确实是一片真心……总之你们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上上下下的关系，把日子越过越好。”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姜薇脑海中莫名蹦出这句话。她转头望向如烟雨幕，答非所问地说：“她会称心如意的，我相信她。”

秋雨连着下了几日终于消停，到乔蓓放假这天，出了大太阳。乔蓓本想叫姜薇出去逛逛，可姜薇在拍新片，这几日正是戏份密集的时候，分身乏术。

早上进场，又是拍到黄昏才收工，这已算早的。公司给她配了车接送，司机总是停在后门外等她。然而她刚走出后门，还没看到汽车，就见萧景明倚在墙角朝她掀帽微笑。这次他没穿军装，肤色也白回来一些，穿着烟灰色英式双排扣短呢西服，并同色毛呢裤子，搭配棕色系带皮鞋，又是一副温煦闲适的绅士派头。

姜薇却没他这么从容自若，相反，她的心砰砰砰跳得又急又乱，紧张地环顾周遭一圈，没发觉异样，她才快步走过去，硬邦邦地说：“你来做什么。”

上回的风波好容易才告一段落，她对始作俑者萧景明恨得牙痒痒，他再打来电话也好，发电报写信也罢，她一概置之不理，惟愿两不相干，自己可以早一刻把他忘掉。这才清静没多久，他居然又跑来找她，是怕她不够烦恼，还是担心记者缺新闻可写。

“上次是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萧景明一脸诚恳，“今天我保证没有记者。”

姜薇胸中积郁的怨气岂是一句道歉能消的，她剜他一眼，“废话少说，你快走罢，别再给我惹麻烦。”

她转身欲走，方意识到以往早就等在这里的小汽车不见踪影。正纳闷张望，萧景明才想起来似地告诉她：“我同你的司机说你还有事，叫他把车开走了。”

“萧景明！”姜薇勃然道：“谁让你自作主张替我安排的？！”

萧景明面上仍漾着一抹淡笑。他知道她心里有气，来时已做好了准备，她如何发脾气他都不会恼，更何况，方才她看到他的一刹那，他分明捕捉到她眼神中一丝微妙的悸动。

萧景明温声说：“因为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吃晚餐……”

姜薇只当他在胡搅蛮缠，不等他说完，撂下一个“滚”字，甩开大步就走。却又听得萧景明在身后说：“明天是你的生日。”

她停下脚步，诧异回头：“你说什么？”

萧景明双手插兜，不疾不徐地走过来，“我想给你庆祝生日，不过你生日当天肯定要和家人朋友一起，所以我提前一天来，你不介意罢。”

姜薇愣了一愣，眼中浮起似有若无的哂笑。“不介意，”她慢悠悠地说：“因为明天根本不是我的生日。”

萧景明的笑容顷刻凝固，“不是？可〈电影周刊〉和〈新新画报〉上，都是这么写的。”

姜薇背着手说：“那次〈电影周刊〉的记者来采访我，把我的生日月份记错了，登出来才发现，我想这种细枝末节无关紧要，便没去管。想必〈新新画报〉也是照搬〈电影周刊〉的资料，所以跟着错了。”

萧景明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一句：“……是我不够严谨。那你的生日究竟是……”

“不告诉你。”

萧景明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无奈中夹杂着掩饰不住的窘迫，“不是你生日，那就当我请吃饭赔罪，好么。”

见萧景明吃瘪，姜薇自觉扳回一局，心中怒气散去大半，却又不愿就这么答应，于是咬着唇不出声。

萧景明看出她神情里的松动，继续说：“其实我早就想当面向你道歉，还有解释关于齐令芸的事——我和她就是好朋友，没别的。可军校管得严，不能随意出校，我只请到了今天的假……”

他柔柔地不无恳求地看着她。

落日将沉，暮色在二人瞳孔间游离。在他眼中是暗金的网，在她眼中是变幻的影。

良久，她轻叹一声，说：“走罢。”

这是霞飞路上一处名叫伏尔加的俄国馆子，上下两层，规模不小。进门首先闻见一股极浓郁的咖啡香气，不容分说将人裹挟到大开大合的异国情调里：琉璃花苞吊灯，酒红丝绒墙面，金色边框的镜子和油画，蓝白拼花地砖，穿着红呢缀金线制服的侍者托着亮闪闪的银盘走来走去，华丽得简直喧闹。

有侍者来接过他们的外套和帽子，跟着一队小提琴手走过来，看样子应该都是白俄。他们面向姜薇站定，齐声用蹩脚的中文对她说了句“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