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文罗敷季庭柯在线免费读-地乌金的小说(罗敷季庭柯)完整版免费读全文
他听到她喊了一句:“张娘。”
于是,那对面支鳊鱼摊的老板娘掐着腰、打着扇子,将罗敷掖到了身后。
她对着那矮胖的中年男人、不急不躁地,扇子就那么悬停在空中。
对方从鱼加面店的损失、临时工的不靠谱,再迂回到眼前——
“史老板,给你带了个人。”
季庭柯没插嘴。他收回了长腿、蜷在小扎跟前。
老板看了一眼罗敷,定了定神。
没说“招”、也没说“不招”。
上下、来回地打量了一眼罗敷细长的胳膊,她微向前倾的身量。
他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直接回了:
“这儿,不缺服务员。”
罗敷低头,皱了下眉,似乎不满他以貌取人的态度。
那姓张的,扇子捂了半张脸、露出的眉眼带笑。
她把罗敷往前推了推——
“这姑娘,会杀鱼。”
“鱼”这个字,听不得。
一听,对方就想到自己空落落,被搬得半死不活、苟延残喘的店。
鱼加面的老板学着对面卖鳊鱼的女人,一样被刺激到捂着胸口、大喘气。
季庭柯终于转过眼眸。他正经得像是第一次见罗敷一样。
越过那卖鳊鱼的、警告地看她一眼:
“店里没有鱼。”他在让她走。
罗敷表现自然。似乎全然、当真,只是为了找个工作、混口饭吃。
他装不认识她。
她也不主动与他熟络。
罗敷看向那姓张的老板娘,对方后退了一步、讪笑着打圆场。
对着史老板:“她的技术我知道——不急于一时、考验不考验的。”
对着罗敷,暗自捏了把对方手腕内侧的肉。
她压低了声音:“看我做什么——我那里、哪儿还有鱼给你糟践?”
罗敷静了片刻。
她眼睨着角落,那一小撮绿皮紫萝卜。
像一丘绿色的小山,遥遥向她招手。
在老板莫名、季庭柯不虞,那姓张的老板娘闪躲的面色中:罗敷捡了那颗萝卜,二进厨房,拎了面馆里最沉的一块砧板出来。
她用中指第一个指关节抵住刀膛,微跪于刀前,另一手握住刀背根部稳固。
起势猛、落刀轻,敲得案板清脆。
再抽手,一排银针丝铺开——首尾衔咬的是片状、薄如蝉翼,透出季庭柯莫测的神情。
周遭原本收回目光的邻人,又凑了过来。
卖鳊鱼的老板娘,忘了自己先前指缝里还残着鱼腮。
忍不住掩饰惊异地捂了嘴,鱼血沾了雪腮、又染了唇。她转身“呸、呸”两声,吐两口血唾沫。
她的眼角余光瞥见,那姓史的,把着腿弯、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他伸长了脖子看、咽了咽口水——后儿坪的人都知道,季庭柯是小时工、临时工。
等南边工厂的风头避过了,他总是要走的。
姓史的,总归是要找人替季庭柯的位置。
浇头切得愈薄,姓史的钱包才愈鼓。
说话间,那姓史的捻了片萝卜皮,“啧”一声嗦了把牙花子。这活儿不错。
他问罗敷:“说说,鱼怎么杀?”
罗敷说:“刀背敲晕、刮鳞开膛,从背上剖开、打花刀,清理鱼牙和鳍。”
她说的,都是那天、见着季庭柯做过的。
男人心中的感觉,莫名有些微妙。
然而,那一点异样,被招手、要买来一尾鱼考验罗敷的老板,高声一喝掩盖住了。
这会子,对面卖鳊鱼的、忽地又递来了鱼。
她比了个“四”,有些咬牙切齿地:“得这个数、活蹦乱跳的。”
同样一个类目的鱼。
前者死不瞑目,后者死得其所。
女人还会上锅蒸:鱼的鲜美、剁椒的微辣。
浸透汤汁的鱼肉剥离、蒜瓣一般的雪白肌理。
那姓史的老板,用指头蘸了一点汤汁:他眉毛抖了抖,却还是一副勉强、硬吞的样子。
说:“凑合。”
又盘算着,认真想了想:“会做面吗?”
罗敷敷衍地动了动手指。她的表情在灶台上炼化过、热得有些融化了。转而,目光移向季庭柯。
她意味不明笑了笑,说:
“不会。”
“可以学?”
“分人——得看谁教。”
中年男人有些迷地、多看了罗敷一眼。她想让谁教?
只是这一句,没有来得及问出口。
女人昂了昂下巴,指了季庭柯的方向。
她两指夹着那支没放下过的刀柄转,像是掂量人心一般、轻轻抛了两下。
她说:“我不轮班,但可以给他打下手。”
季庭柯的视线终于收回,定在罗敷脸上。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躲开的对视。
“给我打下手?”
罗敷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躲过了季庭柯的逼视:
“是啊。”
她重复:“给你打下手。”
老板似乎是思索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眼波在一男一女之间转了转、调侃僵涩的气氛:
“你们,认识啊?”
几乎是同时,罗敷承认了。
她说:“认识。”
季庭柯却反驳说:“不认识。”
于是,这小本买卖的生意人,眼底的狐疑埋得更深。
他摸了摸下巴,“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气。
似乎是觉得,铺垫已经够久了。
转向罗敷,借口托词:“这种只好算作学徒工”、“跟市面上不是一个价”云云。
而后,被罗敷团巴团巴,又塞回了声道。
她一下戳破了对方的心思,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怩、没有讨价还价。
“你定。”
对方颊边的笑容隐隐扩大。
他夹着他那破旧、皴裂的公文包,大臂绷得紧。
老板派头都捏上了。又故意停顿了一下,表现得自己仿佛没有那么受用。
“那——今天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先试岗。工资、咱们看表现再谈。”
对方拿眼觑着罗敷的反应。
她的注意力似乎全在季庭柯身上,并不在意他的得寸进尺。
中年男人吸动了一下鼻子。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摩挲了一把干燥的掌心。
扭头,又上了自己那辆老款尼桑。
还没发动,车窗被一只涂着红红指甲油的手扒出来。
对面卖鳊鱼的、几乎指头戳到姓史的眼里:
“账。”
汽车尾气一扬,全然不顾死活地:
“一会儿,让季庭柯从柜台拿给你。”
而后,在那串尾气完全消散后,季庭柯终于卸下了表情。
他冲罗敷微微摊开手、掌心向上。
一副索要的派头。
罗敷装不知道,歪着头问:
“什么?”
季庭柯指了指她的手心:“刀。”
女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她平横着刀。即将要抵过去的瞬间猛地一转、刀尖向下,距离刺破男人的掌心,仅有几毫米。
季庭柯没有躲闪分毫,似乎料定了她不会当真对他动手。
他的动作顺势向上,抽回了尖刀。
转身,又去厨房换了柄、似乎足有半年没磨过的钝菜刀。
用这来片鱼,都得跳起来、用砍的。
罗敷看着他,她接过、掂量了两下:“什么意思?”
“以后,你用这个。”
那把尖刀被他揣进了兜里。
尖端朝下,遮掩住寒光。
男人去柜台去了些零钞。另一只湿着的手低垂在腿侧,他往外走、又倏地顿住。
季庭柯微微地拧过头。
罗敷以为他会问她关于刀的事,亦或者——为何主动投身、要来鱼加面馆工作的前因。
但他淡淡地、一下点破,撕开方才一直没有捅穿的单层窗户纸:
“你是从张穗的屋子里出来的。”
“张穗那里一直缺人,她没有理由拒绝你。更没有理由,多余把你让出来。”
张穗,是那卖鳊鱼老板娘的名字。
罗敷昂着下巴,睨着他:“你说错了。”
“她有。”
她又低下了头,盘着那把旧菜刀的木柄,指肚来回摩挲、揉得顶角油亮。
“她说,她想睡你。她让我来店里看着你——怕你乱搞女人。”
足够季庭柯听到的音量,罗敷默了几秒。
“她说,你下面很大。”
季庭柯的手陡然一松。
那些零碎、聚起来有四十的钱落回地上。
张穗远远地看见、一拍大腿,她骂季庭柯:
“没好心”、“侮辱人”。
她卖条鱼而已,还得搁地上捡钱。
四下一片死寂,只剩张穗还在聒噪。
季庭柯抬腿、迈出门。在他的身后,罗敷出声叫他:
“去哪儿?”
“扛面粉。”
男人的语调里有冰,比室内的空调温度更低。
罗敷既没有阻拦,也没有立刻跟上去。
她立在鱼加面的招牌下,直到张穗抓着几张零票子过来:
“我说呢——”
“看上了?还是想混睡一把?那也犯不着演我一条鱼。”
罗敷转了她一条鱼钱。
她笑笑,既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
“他。”
罗敷指着季庭柯离开的方向。
“你想睡他,多久了。”
“也就半个月吧。”
张穗听着转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