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乌金小说(罗敷季庭柯)全文免费阅读_罗敷季庭柯最新章节列表笔趣阁(地乌金)
但这技术,抵不上嘴上吹嘘的一根毫毛。
老板娘不敢恭维。
罗敷没什么表情,刀抵着案板、甩了上去。
她反问:“有吗?”
老板娘捂着胸口,那里剧烈起伏着、漾着余波。
她弯下身,一手虚虚捂着胸口,一手飞快地倒酒、混碱面。
而后,拎着没死透的鱼,迅速浸了进去。
老板娘的眼角余光瞥到——罗敷还在原地站着,那把磨锋的尖刀夹在她的指缝里、不住地向下滴血。
卖鳊鱼的老板娘是后儿坪中有名的泼辣户。
换作别人,这会破了的鱼胆都塞进了嘴里,或是想尽办法、搡一把出气。
她看看罗敷手中露出的刀柄、终究还是有些发怵,只是没好气地:
“你这样,当真——是诚心找工作的态度?”
罗敷散漫地抬头,她睨了对方一眼。
“当然是诚心的。”
“我连上班用的刀都自己带了。这和要饭的、自己带讨饭碗,有什么区别?”
老板娘被说得一噎。
她涨红了脸,好不容易缓过一口劲、盯了对方半晌——罗敷这副不进油盐的样子,倒有点像一个人。
像,故意冷着她的季庭柯。
一样的目中无人。
只可惜,那一位还会伪装。眼前的这一个,明晃晃地全摆在脸上。
女人一挑眉,她隔着层层水雾,静静地逼视着罗敷。
她说:“有个地方,比我这儿、更缺人。”
罗敷早早地候着了,她慢慢地眯起眼睛:
“哪儿?”
“对面的鱼加面馆。”
对方苦口婆心,眼里却铄动着精明的光。
“那店里,日日有水货市场的小工拉着大车来送货、有的是鱼给你糟践。”
那光里,掺杂着被拒绝、未到手的抱憾,逐渐演变为不甘、甚至是得逞的笑意。
但得逞的,似乎不止老板娘一个。
罗敷看着对方,她的眼里不见半点受挫的沮丧。索性半蹲下来,来回撇刀背沾的鱼腮、鱼泡儿。
直到刮干净才停手。
她非常爽快、利落地应了。
“好啊。”
爽利到让老板娘错觉,从一开始、罗敷等得就是这一句。
她把烟盒塞进兜里,手从鱼肚子里拿出来,泼了把清水浇洗。
潺潺水声中,她叫住了罗敷。
她说:“那里面、有个打零工的,记得离他远点儿。”
罗敷扭头,不经意地投射来异样的目光,眼底有笑意。
“为什么?”
老板娘淡淡地、伪作心疼地一砸摸嘴。
她说:“因为,老娘想泡他。”
罗敷极淡地往对面的面馆瞄了一眼,确认对方口中“想泡”的人是季庭柯。
她呼了一口气:“你喜欢他?”
年龄稍长的女人瞅她片刻,有些轻浮地笑了。
“这话太重了。”
“想睡他而已。”
“看见那手指、鼻子,体格没有?”老板娘压低声音。
“这样的男人,下面很大的。”*面粉,没了。鱼,没了。
所谓的老板,蹲在地上抱脑袋。
季庭柯坐在门口的小扎上,松松晾着长腿。
围观的、看热闹的,也基本散去了。
季庭柯等老板平复心情,打算另叫汪工送一批鱼上门。
鲶鱼好,还是鲈鱼好。
季庭柯虚虚仰着下巴思索——汪工没等到,等来一把眼熟、冒着寒光的尖头牛刀。
那是他的刀,是他、被罗敷偷走的刀。
罗敷身上还沾着鱼血,被她没什么耐心地抹花。
乍一看,触目惊心。
她低了低眼帘、目光从季庭柯身上迅速掠过,径直跃向地面。懊恼、肥胖、却无助的一大坨。
罗敷来得远比季庭柯早。
她见识完了全程,从那一席卷帘门拉起、到满地狼藉,再到干嚎到现在。
罗敷没忍住地,轻笑了一声。
那一坨听着了。
他急咻咻地拆了个头出来,以为遇上吃面的顾客。一转眼、却见一把滴着血的尖刀。
中年男人满脸惊吓地,往季庭柯那处撇了撇。
季庭柯顺着对方的动作、继续侧目过去躲,他看不见罗敷,却总能听到她的声音、捕捉到每一个字。
他听到她喊了一句:“张娘。”
于是,那对面支鳊鱼摊的老板娘掐着腰、打着扇子,将罗敷掖到了身后。
她对着那矮胖的中年男人、不急不躁地,扇子就那么悬停在空中。
对方从鱼加面店的损失、临时工的不靠谱,再迂回到眼前——
“史老板,给你带了个人。”
季庭柯没插嘴。他收回了长腿、蜷在小扎跟前。
老板看了一眼罗敷,定了定神。
没说“招”、也没说“不招”。
上下、来回地打量了一眼罗敷细长的胳膊,她微向前倾的身量。
他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直接回了:
“这儿,不缺服务员。”
罗敷低头,皱了下眉,似乎不满他以貌取人的态度。
那姓张的,扇子捂了半张脸、露出的眉眼带笑。
她把罗敷往前推了推——
“这姑娘,会杀鱼。”
“鱼”这个字,听不得。
一听,对方就想到自己空落落,被搬得半死不活、苟延残喘的店。
鱼加面的老板学着对面卖鳊鱼的女人,一样被刺激到捂着胸口、大喘气。
季庭柯终于转过眼眸。他正经得像是第一次见罗敷一样。
越过那卖鳊鱼的、警告地看她一眼:
“店里没有鱼。”他在让她走。
罗敷表现自然。似乎全然、当真,只是为了找个工作、混口饭吃。
他装不认识她。
她也不主动与他熟络。
罗敷看向那姓张的老板娘,对方后退了一步、讪笑着打圆场。
对着史老板:“她的技术我知道——不急于一时、考验不考验的。”
对着罗敷,暗自捏了把对方手腕内侧的肉。
她压低了声音:“看我做什么——我那里、哪儿还有鱼给你糟践?”
罗敷静了片刻。
她眼睨着角落,那一小撮绿皮紫萝卜。
像一丘绿色的小山,遥遥向她招手。
在老板莫名、季庭柯不虞,那姓张的老板娘闪躲的面色中:罗敷捡了那颗萝卜,二进厨房,拎了面馆里最沉的一块砧板出来。
她用中指第一个指关节抵住刀膛,微跪于刀前,另一手握住刀背根部稳固。
起势猛、落刀轻,敲得案板清脆。
再抽手,一排银针丝铺开——首尾衔咬的是片状、薄如蝉翼,透出季庭柯莫测的神情。
周遭原本收回目光的邻人,又凑了过来。
卖鳊鱼的老板娘,忘了自己先前指缝里还残着鱼腮。
忍不住掩饰惊异地捂了嘴,鱼血沾了雪腮、又染了唇。她转身“呸、呸”两声,吐两口血唾沫。
她的眼角余光瞥见,那姓史的,把着腿弯、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他伸长了脖子看、咽了咽口水——后儿坪的人都知道,季庭柯是小时工、临时工。
等南边工厂的风头避过了,他总是要走的。
姓史的,总归是要找人替季庭柯的位置。
浇头切得愈薄,姓史的钱包才愈鼓。
说话间,那姓史的捻了片萝卜皮,“啧”一声嗦了把牙花子。这活儿不错。
他问罗敷:“说说,鱼怎么杀?”
罗敷说:“刀背敲晕、刮鳞开膛,从背上剖开、打花刀,清理鱼牙和鳍。”
她说的,都是那天、见着季庭柯做过的。
男人心中的感觉,莫名有些微妙。
然而,那一点异样,被招手、要买来一尾鱼考验罗敷的老板,高声一喝掩盖住了。
这会子,对面卖鳊鱼的、忽地又递来了鱼。
她比了个“四”,有些咬牙切齿地:“得这个数、活蹦乱跳的。”
同样一个类目的鱼。
前者死不瞑目,后者死得其所。
女人还会上锅蒸:鱼的鲜美、剁椒的微辣。
浸透汤汁的鱼肉剥离、蒜瓣一般的雪白肌理。
那姓史的老板,用指头蘸了一点汤汁:他眉毛抖了抖,却还是一副勉强、硬吞的样子。
说:“凑合。”
又盘算着,认真想了想:“会做面吗?”
罗敷敷衍地动了动手指。她的表情在灶台上炼化过、热得有些融化了。转而,目光移向季庭柯。
她意味不明笑了笑,说:
“不会。”
“可以学?”
“分人——得看谁教。”
中年男人有些迷地、多看了罗敷一眼。她想让谁教?
只是这一句,没有来得及问出口。
女人昂了昂下巴,指了季庭柯的方向。
她两指夹着那支没放下过的刀柄转,像是掂量人心一般、轻轻抛了两下。
她说:“我不轮班,但可以给他打下手。”
季庭柯的视线终于收回,定在罗敷脸上。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躲开的对视。
“给我打下手?”
罗敷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躲过了季庭柯的逼视:
“是啊。”
她重复:“给你打下手。”
老板似乎是思索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眼波在一男一女之间转了转、调侃僵涩的气氛:
“你们,认识啊?”
几乎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