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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离开茶水摊回到客栈，凌康始终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裴厌瞧着，不免忧心，便开口劝谏：“陛下，您还是吃点东西吧，不能伤了龙体啊。”
凌康只是摇头。
须臾，他突然出声：“裴厌，你说这当皇帝，到底是什么天下第一得意事？为何人人都想做皇帝？”
裴厌愣了愣，俯首：“陛下，臣不知。”
凌康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至高无上的权利，荣华富贵，我什么都有了，却得不到最想要的，这皇帝当的属实无趣。”
裴厌沉思片刻，瞧着他的脸色谨慎开口道：“陛下，其实您如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天底下的一切都是您的，只看您……想不想要。”
他话中深意凌康如何不明白，只是……
“我不愿强迫她。”
凌康起身走到窗边。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空气中的灼热已然消散许多。
扑面而来是淡凉的风。
然而凌康吐出长长一口气，心底的躁郁没有缓解半分。
翌日。
因着金陵城几月来干旱无雨，茶水摊生意并不好，一天下来都没有几人。
燕念慈正擦着桌子，余光中却有一道身影坐下。
她抬眸正要开口招呼，却在看见来人时顿时怔在了原地。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凌康。
燕念慈微微蹙眉：“你怎么又来了？”
凌康拿起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凉茶，语气平淡：“怎么，我不能来？”
燕念慈顿了顿，抿唇道：“不是……茶凉了，我去给你换一杯热的。”
说着，她便拿走了他手中的茶杯。
望着她的背影，凌康倏地感觉像是回到了三年前，他们还在将军府时那般。
这三年来，人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但在他身边时皆是如履薄冰，他方才明白什么叫作居高者独寒。
坐在那天下人渴望的龙椅上时，凌康却怀念起燕念慈还在将军府的时候。
那时，她眼里的真情切意，是稀有珍宝。
燕念慈换了杯热茶来，放在凌康手边，垂眸低声道：“慢用。”
话落，她便要转身离开，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凌康手上一用力，燕念慈脚下不稳，直接跌坐在他的怀中。
她被他的气息环绕，脸上一瞬发热，又羞又怒：“凌康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凌康置若罔闻，一手抓住她不放，另一手径直捏上她的下颌：“燕念慈，你欺瞒了我整整三年，你可知欺君该当何罪？”
燕念慈一怔，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然而半晌，她只是垂眸，一声也不吭。
她挣扎着要起身，凌康眼中一瞬阴戾。
他紧握住燕念慈的手腕，又往身前拉了拉：“我问你，当年你为何要放火自尽，又是如何逃出来的？这么多年又为何要欺瞒我？！”
为何？
燕念慈的手骤然攥紧。
那时，她眼看着兄长死于眼前，又眼看着凌康与旁的女子两情相悦，心死如灰。
什么想回南疆，不过都是借口。
她想结束自己的性命，结束自己这可悲的一生。
然而就在几日后，燕念慈却得到了燕观棋还没死的消息。
本来毫无留恋的燕念慈突然就有了牵挂。
她知道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是什么感觉，她不想让燕观棋也体会，最后在宋修离的劝解下，她虽不打算再回南疆，却也不打算再与凌康纠缠。
她太怕，自己的不详再给任何一个人招来祸患。
可这桩桩件件，燕念慈却连一字都无法说与凌康听。
她眼眶一红，蓄起泪意，忽而厉声道：“我既离开，就是不想再见到你。凌康，你难道不知我恨透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