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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侑安立刻否认：“我当然不是。”

　　“嗯，你只是单纯厌烦了我。”

　　要不然，陪了他三年，又怀了他孩子，就算是条狗也会有感情。

　　但裴侑安没有接话，就好像默认她的回答。

　　见过了，沈锦凝也没再多待，很快离开北邙山，她不知不觉就到了以前和裴侑安常去的戏院。

　　哪怕他不爱，可她依旧下意识来到这。

　　不得不承认，放下一个人太难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寻了空位坐下，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唱腔婉转，她却头脑昏沉。

　　半醒半梦之间，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声。

　　沈锦凝朦胧睁眼，只见台上伶人朝四方拱手，满脸喜色宣布——

　　“国公府世子裴侑安和沈薇薇沈小姐，佳偶天成，后日成婚，特请我们戏班登台献唱，诸位届时可来西山别苑喝酒听戏，共证鸳盟！”

第9章

　　此言一出，台下寂静一瞬。

　　紧接着，众人议论纷纷——

　　“不是说沈锦凝是国公府亲自培养的世子妃吗？怎么会斗不过一个身世不详的孤女？”

　　“裴侑安为了娶沈薇薇被国公爷打掉半条命，对沈薇薇绝对是真爱，沈锦凝虽是侯府独女，但一个倒贴的，岁数大又放荡，当然争不过。”

　　“很正常，很多女人都一头栽在浪子纨绔身上，而纨绔到了年纪之后，却在更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收心，无一例外。”

　　沈锦凝没在听下去，走出戏院，她颤抖着翻出止痛药丸，一连又吞了五六颗，苦得她脸都皱成了一团。

　　可还是疼。

　　狠狠地疼……

　　“这止痛药丸是不是假的啊，怎么不止痛呢？”

　　回到侯府，这一晚，她熬着，硬生生熬到天亮，身下的床褥都湿透了。

　　身上的疼痛才终于缓和，她便勉强撑着身体开始整理国公府从前送给她的所有东西。

　　一个时辰后。

　　她把整理出来的箱子带去了西山别苑。

　　再次见到裴侑安，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整个人都神采飞扬，她和他在一起这几年都没见过。

　　能娶到心上人，他果然开心。

　　他也是真的很爱沈薇薇。

　　想着，沈锦凝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台阶上：“这些是给国公府世子妃的东西，我不是，所以还给你。”

　　“还有……提前恭喜你新婚快乐，你大婚那天我就不来了。”

　　话落，裴侑安的脸色瞬间黑沉。1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生气了，忽然一脚将箱子踢开，神色嘲讽：“把这些破烂货拿走，我媳妇儿我自然会给她最好的，别人戴过的东西配不上她，我嫌弃。”

　　沈锦凝心头被这一句话砸得差点压不住喉间血腥。

　　他是嫌弃东西还是嫌弃她？

　　正出着神，沈薇薇穿着一身大红婚服从门后走出来，看到沈锦凝，她面上警惕闪过，随即走到裴侑安身边，彰显主权一般挽住他的胳膊。

　　“秦小姐，你来得正好，你帮我看看我穿这婚服好不好看？这可是墨骁亲手画的花样让绣娘绣的，寓意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沈锦凝死死攥住手心，她当然知道。

　　这婚服上的花样，是裴侑安16岁那年，她亲眼看着他为她画的。

　　可现在……

　　眸眶酸涩得厉害，沈锦凝的泪忽然就有些忍不住。

　　她想，她是时候告别退场了。

　　情爱一场，她总要保持最后的体面。

　　她强扯出一抹笑意：“恭喜，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她就匆匆离开。

　　……

　　跌跌撞撞回到侯府，她才进门，强忍了一路的痛苦再压抑不住，倒地后猛地呕出一大滩血。

　　疼痛从四肢百骸涌上来，鲜血不断涌出，呛进喉咙。

　　她能感受到生命在流逝。

　　她就要死了。

　　“疼……好疼……”

　　她颤抖着擦着鲜血，可血却越擦越多。

　　要是有人能陪陪她，是不是就没这么疼了？

　　她忍痛，一点点爬上前，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混着点滴猩红的蜿蜒痕迹，颤抖着拍打母亲的房门，门响三声，屋里诵经的声音停了，但母亲没有出来。

　　她不死心，用尽全身力气推门，可这次，“咔哒”一声，房门从里面上了闩。

　　心里涌上绝望。

　　母亲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种冰冷暴力的方式对她，每次只要她和裴侑安闹不愉快，她就这样。

　　可现在，她都要死了啊……

　　她真的好难受，好痛。

　　为什么还不肯见她一面？

　　疼痛加剧，细针一样根根扎进的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渐渐地，她已经没力气再去敲门，意识在慢慢涣散。

　　她空洞望着紧闭的门，心头无限悲凉。

　　她这一生，从小被安排着长大，讨好这个，讨好那个，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在意她……

　　到死，没有一个人陪她。

　　眼睛一点点合上，门里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她的手缓缓落在那摊血迹里，寒风席卷而来，霜雪覆盖她的身体，空荡的院子里响着她最后的一句遗言——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希望……会有个人一直爱我……”

第10章

　　大雪落了整整一夜，像是在为谁铺就一条洁白无瑕的路。

　　天一亮，整个皇都都热闹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国公府世子裴侑安和孤女沈薇薇将在西山别苑举办婚礼。

　　他们的喜讯被编成童谣，大街小巷随处可闻，满城皆知。

　　清晨，西山别苑偏厅里——

　　裴侑安一身新郎服坐在椅子上，正心神不宁地揉着眉心，下一瞬，就见张升慌张闯入：“骁哥，我刚才在前厅招待客人，听一个姓李的老板说，沈锦凝把侯府的产业都卖了？！”

　　裴侑安捏眉心的手一顿，又听身后那群人扎堆议论——

　　“不是吧！沈锦凝这三年一直伏低做小，巴结国公府不就是为了撑住侯府？现在怎么想开了？”

　　“想开了个屁！就沈锦凝她娘那疯癫样子，她能任由沈锦凝变卖家产？等着吧，说不定怎么回事呢！”

　　“也是，说不定是故意请人演给咱们骁哥看的，不然，她怎么早不卖晚不卖，选这时候卖。”

　　裴侑安听着，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被不满替代。

　　来到回廊外，他立即招呼下人去叫沈锦凝——

　　“让她别搞这些小动作，要是真心祝福我，就来参加成亲礼！”

　　可下人去了一趟、两趟……都没能敲开侯府的大门，沈锦凝一点动静都没有，派去的人一无所获。

　　从前，沈锦凝哪怕在病中，也不会不见国公府的下人。

　　听着下人回报，裴侑安脸色越来越冷，起身就冲门外走：“沈锦凝，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花招。”

　　“墨骁……”

　　身后，一声娇喊唤回了他的视线。9

　　裴侑安转头，就见沈薇薇穿着婚服站在那，这身原本为沈锦凝量身定做的婚服，穿在她身上其实分外别扭。

　　如果这婚服是沈锦凝穿……算了，她心里从来都只有那个死人。

　　裴侑安冷脸挥手示意下人离开。

　　看着男人眼底的寒色，沈薇薇心中莫名惶恐。

　　侯府变卖家产的事她也听说了，沈锦凝陪了裴侑安整整三年，那女人在他心中地位明显不一般……

　　霍家长辈原本就不满意她，今天这场成亲礼绝对不能出意外，否则，她这辈子就不可能再嫁进国公府。

　　她故作柔弱走到裴侑安身边，拉住他：“墨骁，我有些紧张，你能不能陪陪我？”

　　“有什么好紧张的。”

　　裴侑安低头看向沈薇薇那张纯洁的脸，忽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一把将人推开。

　　沈薇薇眼眶瞬间就红了：“墨骁？”

　　那双和沈锦凝相似的丹凤眼含了泪，他心头又没来由一软：“好了别多想，我留下来陪你。”

　　只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总是莫名地烦躁。

　　眼睛也频频看向别苑的大门口。

　　楼下已经有人开了赌局，赌沈锦凝什么时候来。

　　但一直等到吉时将至，等到奏乐开始，等到裴侑安牵着一身大红婚服的沈薇薇一步一步走上红毯。

　　沈锦凝还是没来。

　　嫁进国公府的梦想终于要实现，沈薇薇脸上是抑制不住地笑，可她身侧的裴侑安，却满脸冰霜，不见一丝笑意。

　　他频频看向给侯府留的位置，竟然一个人都没来。

　　眉头越皱越深，心头焦躁不安攒动。

　　就在礼官喊着“吉时已到”时，别苑门口有人闯进来——

　　“裴侑安，你不能成亲！”

　　一向端庄得体的秦母此刻就像个疯婆子一样冲进来，歇斯底里朝裴侑安奔来，凄厉控诉——

　　“你怎么能娶别人！我女儿用她最好的年华陪着你玩，哄你开心，她身怀有孕迫不得已逼婚你却不肯娶她，你对得起她吗！”

　　裴侑安僵住，什么有孕？

　　沈锦凝当初逼婚，不是为了利用他救侯府吗？

　　脑子嗡鸣不断，强烈的惶恐从心底升腾。

　　他眼睁睁看着秦母扑过来，却忘记让开——

　　“如果不是你拒婚，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