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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来见客的吧，我就不打扰了。”

卫云朔注意到她的动作，微皱眉头：“你怎么突然和我这么生疏客气？”

沈明霁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异样：“这不是怕你喜欢的人误会嘛。”

“你忙着，我……先走了。”

卫云朔察觉到她心情似乎不好，刚想追问。

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云朔！”

沈明霁跟着卫云朔一起看去。

就见门口站着个红衣女子，小脸未施粉黛却明艳动人，顾盼神飞间让人见之忘俗。

沈明霁看着她，觉得她的身形也有些眼熟……

还没想明白，目光就先落在女人的手上。

这一落，她如同被人一剑穿心般猛然僵直——

只见卫云朔从不离身的血玉手镯，正戴在女人的手腕上！

第3章

那块血玉手镯，是卫云朔母亲留给他的，也是留给未来侯府女主人的！

他很看重，一直珍藏着，连她都不得看。

可现在却给了面前这个女人……

沈明霁不可置信地看向卫云朔。

可卫云朔在女人出现的那一刻，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她身上，连眼神都变得温柔。

“云朔，久等了。”女人浅笑着。

卫云朔也露出抹浅笑：“不久，我也刚到。”

说完，他才想起来沈明霁还在，才转身介绍：“明霁，这位是荣羽萱，在边疆出生入死好几番，都是羽萱救了我。”

接着，又转头对荣羽萱说：“这位是沈明霁，咱们大宋唯一的女将军，也是我的好友。”

荣羽萱闻言对她颔首，语声温柔：“早就听过沈小将军的名讳，今日相遇是缘，不如大家一起吃饭吧？”

沈明霁用力压下呛在喉头的血，声音发涩：“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是沈明霁生平第一次落荒而逃。

酒楼外，她再也忍不住喷出郁在喉头的血。

鲜血染红了路边的白雪。

小二见状赶忙上前：“沈将军，你没事吧？”

沈大将军的女儿沈明霁，大宋唯一的女将军，谁人不晓。

若不是她继承将军之位，将军府早已成为历史车轮下的垫脚石。

沈明霁抹去嘴角的血，才扬起笑摇头：“我没事……”

小二担忧：“看你气色不好，要不我去楼上请侯爷来看看，毕竟你们相熟。”

沈明霁赶忙伸手拦住他，摇头：“不用。”

“为什么？你和小侯爷不是关系很好吗？他很关心你。”

卫云朔关心她，她一直都知道，可是他给的关心和她想要的关心却不是同一种。

如今，他已经幸福，她又何必再去打扰他宁静的生活，为他的生活增添并不重要的烦恼。

沈明霁婉谢了路人的帮忙，摇晃着身形缓步朝家去。

紧攥的手在无人时松开，掌心全是用力抠出的血印。

父亲说过，永远不要向别人露出脆弱和弱点！

尤其在战场上，弱点，等于性命！

……

将军府。

沈明霁回来时，林姨娘正在和同父异母的弟弟沈烨枫在前厅用膳。

见她回来，林姨娘柳眉蹙起：“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一整天都不见人，去哪了？”

听到她的话，沈明霁心底刚压下去的情绪又泛上来。

她没有回答，赶忙转身跑开。

回房后，她捂着手帕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接着疲惫地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直到傍晚房门被推开时，她才惊醒过来。

只见卫云朔提着晚膳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上午酒楼时见面时的衣袍。

瞧见她睁眼，他微蹙眉头：“怎么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

说完，他将带来的饭菜放在桌上后，就过来扶她。

沈明霁看着她温柔的神色，顿了一下，恍然才想起从昨天晚上起她就什么都没吃。

她坐在椅子上，轻声的撒谎：“我有好好照顾自己，只是忘了。”

垂眸默了片刻，又咬唇补充：“其实你不必特意来将军府看我，我没什么大碍。”

卫云朔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将热粥端给她：“你的病需要有力气和精神，胃里不能没东西，我看着你吃。”

他好像是生气了，但沈明霁不明白为什么。

只能乖乖拿过勺子一口口吃起来。

吃到一半，有丫鬟把卫云朔喊了出去。

沈明霁许久没见他回来，放下碗，出门寻他。

书房门口，她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

“云朔啊，谢谢你之前肯给沈家借钱，你和明霁青梅竹马，烨枫也算是你弟弟，他娶亲还需要五百两置办聘礼，你看……”

沈明霁像被人用力抽了一巴掌，无地自容！

第4章

沈明霁脸色顿时白得没了血色。

卫云朔回来时，正好看见她虚弱苍白的模样，立马询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沈明霁紧紧抓着他手，哑声问：“林姨娘管你借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卫云朔一怔，眸色毫不为意：“钱不多，这件事你别管了。”

沈明霁喉咙哽了下。

勇毅侯府，区区五百两，的确不足挂齿。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沈明霁才会在父亲战死后，独自撑起将军府，就是为了能够缩短和卫云朔的差距。

可林姨娘今天的行为，彻底击垮她这些年的努力。

也让她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和卫云朔之间有着一道无法横跨的鸿沟。

沈明霁凝望着卫云朔，慢慢收回手。

她艰难的狠下心，故意放冷语气：“卫云朔，你以为这么做是在帮我吗？”

“你将钱借给他们，就像打了水漂，再也拿不回来！他们以后会变本加厉，以后用各种理由继续管你要钱！”

沈明霁泛红的眼眶里蓄着泪：“卫云朔，我不用你可怜我，也不用你管我将军府的事！”

卫云朔眉心紧拧：“明霁，我没有可怜你，我只是想帮你……”

“我不用你帮！”沈明霁倏然抬声打断他，“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一个人，我也过得很好。”

她现在就像一只浑身竖满刺的刺猬。

卫云朔眸光微冷：“明霁，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先冷静下。”

说完就，就起身离开了。

沈明霁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心脏好像被生生撕裂开般痛不欲生。

但她没有选择。

她不能这么自私，不能自己都要死了，还把卫云朔拉进沈府这个泥沼里！

她也有私心，不想看见他眼里的悲悯。

眼泪一颗颗掉下来，掉进地上。

许久后，沈明霁才缓解好情绪，拖着步子来到林姨娘的房间。

直接开门见山：“姨娘，把你向云朔借的钱还给他。”

她不知道是病了，还是心累了，感觉浑身都使不上力气，连说话都轻飘飘的。

林姨娘皱眉看着她：“可是烨枫马上要娶亲了，还回去彩礼都不够八抬。”

八抬？

寻常官员娶亲也才六抬彩礼！

沈明霁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说：“父亲给我准备的嫁妆我给烨枫，把借云朔的钱还回去。”

林姨娘虽然诧异，但也没拒绝：“行了，有你这句话就行，明日我会让人还到侯府。”

沈明霁出来后，滚烫的眼泪一颗颗砸了下来。

她对不起娘亲，对不起爹爹。

终还是连他们最后留给她的东西都守不住了……

天又下起了雪，看着漫天纷飞的鹅雪，沈明霁第一次萌生出想去陪他们的想法。

迟早都会死亡，她又何必贪念最后一点时光。

她顶着风雪回到房间，找出一直珍藏着的黄翡耳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