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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研究种农作物已经不仅仅是对工作的负责，他是将这件事情当做了毕生追求，是他母亲在他年幼的心灵里种下的执念。

　　屈老师也无奈，自从程时序带着团队进来之后他们的话语权被夺去一半，程时序借口周北朝受伤的事情将他原本的岗位替换成他们团队的年轻博士，专业能力很强但没有切身体验过西北荒漠的苦，总有些纸上谈兵的浅薄。

　　“程总的人暂时接替了你的位置，你先好好养伤吧，过些时候我再想办法给你弄回去。”屈老师叹了口气。

　　周北朝大概清楚自己这是被穿小鞋了，也不恼，既然实验棚里待不了就去室外吧。

　　西北的室外黄沙漫天，尤其是他们的基地扎根在戈壁之中，左右并无多上遮挡风沙的植被。

第24章

　　一天下来周北朝就像泥里打了个滚的泥人，灰头土脸的，连鼻孔里耳朵里都是被风吹的沙子。

　　周北朝拎着挑水的旧桶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恰巧和林听打了个照面，程时序此时也在她身边，板正的西装光鲜亮丽，黑油的皮鞋擦得锃亮。

　　再看看自己风吹日晒的皮肤粗糙干燥，嘴唇一天没喝水干的起皮，黑色的短袖被汗湿得贴紧紧实的肌肉。

　　活了三十多年不知道害臊两个字怎么写的周北朝第一次尝到了自卑的滋味。

　　“周北朝！”林听远远地看见周北朝兴高采烈地喊他，快步向他走过来。

　　林听想要替他拿手上的水桶嘴上不满道：“你的腿才好，怎么做这么累的活啊？”

　　周北朝侧身躲过，不懂声色的后退一步，拉开和林听的距离，语气和平常无异：“没事儿，不重。”

　　林听瞧着周北朝的抗拒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

　　程时序跟了上来，看着周北朝皱眉对林听道：“他一身都是脏的你靠近他干嘛，走吧跟我回去，之前那个实验不是没聊完吗？”

　　林听已经很尽力地忽视程时序，但盖不住工作上的交集和这人的死皮赖脸，几乎天天跟在她的屁股后面。

　　周北朝也说：“去吧，我先上去洗澡了一身都是灰。”

　　说完周北朝率先转身走了，在他自己眼里这一行为几乎称得上落荒而逃。

　　但一旁路过的女同事瞧着周北朝高大的背影，寸头干净利落，脸上沾着些灰反倒没有原本看起来的凶，只觉得有种落魄的凌虐感。

　　“真他妈性感啊！”

　　她旁边的女同事立马接话道：“是啊，他要是不打定主意一辈子待在这地方我肯定追他，但这边条件太差了，呆一辈子我会疯的。”

　　周北朝的疏离让林听倍感失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看着他一个人走远的背影觉得心脏像喘不过来气一样，就像当初在雪山上的高反后遗症一样。

　　入夏后愈发干燥，四周的荒野干裂窒息，像电影里的末世。

　　和没有遮挡的暴晒的阳光一样，这里的雨来得更是猛烈，没有多少征兆，俯身干着活再抬头是天色骤变，雨一股脑的倾泄下来，像天空破开一个大口子往下倒水一样。

　　雨水冲刷而下，西北的山蓄不住倾倒而下的雨，冲刷而下的山体土石向下游的农田、道路、房屋冲击着。

　　这场雨若是分开下那是大自然的馈赠，但一天之内落下就是挡不住的天灾。

　　基地下游的农田村庄被毁了个干净，基地内跟着程时序新来的员工一个个都吓得面如菜色，这场雨的到来像窥见一场世界末日前的洗礼。

　　周北朝也从外面回来了，他浑身湿透地站在大堂眺望着雨幕下的村庄，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对屈老师说：“雨停后我带几个人下去看看。”

　　基地里也有不少毕业后回来建设家乡的西北汉子，他们见过这阵仗，对此都表示没有异议。

　　屈老师是第一次直观地看见这天灾不免有些担心：“这么危险要不就等着吧，救人自有人去，我们能帮忙呢？”

第25章

　　周北朝没有回答，但紧抿的唇表示了他不会改变主意。

　　雨下了一天，西北的天雨热同期期初还有湿热的沙土飞扬，到后来只能看见土地被冲出条条沟壑。

　　林听在宿舍也被这泼天而下的大雨吓到了，得知不少人在会议室商量时她也起身赶往会议室。

　　程时序不知道从哪看见的她出门，跟在她身后就开始劝说：“回去吧回去吧，听听，你听话啊这里太危险，太苦了。”

　　林听不会话，只穿过走廊往会议室赶去。

　　在走廊尽头程时序一把抓过林听的手腕，叹息着无可奈何地说道：“你和我置气也得有个限度吧，我带着一个团队的人陪你在这里，现在出事了他们找我要回去，我只能加钱安抚他们。”

　　“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也在认真道歉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最后一次呢，你看不到我的诚意吗？”

　　林听转动着手腕想要将其从程时序的手上挣脱开来：“什么诚意？你的诚意就是不分场合的骚扰？你在这真的很打扰我生活，也影响到了我身边的人，我一直没有问，是不是你把周北朝从研究团队里挤出来，让他每天在外面干一些打杂的活。”

　　程时序咬牙看着林听，一字一句道：“是，那又怎样？你可以继续对他好，对他不同，你看他还能继续待在这工作吗？”

　　两人争吵间周北朝叼着烟从走廊的转角处走出来，明明灭灭父火光，在阴沉的天气下映得周北朝的脸晦暗不明，眼皮微垂着看着程时序，面上并无表情却无端让程时序感觉到脊背发凉。

　　他掐着程时序的手腕，卸了他的力林听才得以挣脱开来，随后周北朝松开程时序的手熄了烟转身回了会议室。

　　期间他都没有分一个眼神给林听，沉默的和他原本吊儿郎当的性子判若两人。

　　林听分不清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丢了工作不高兴还是这场倒霉的雨，亦或是这两个都有。

　　周北朝离开后林听看向程时序的眼神冰冷中夹着厌恶，她原本觉得她的十年喜欢错了人但十年的付出总没错。

　　她就想好聚好散但都让步成这样了程时序还是没有想过要放过她。

　　她不觉得程时序爱她爱到无法自拔，不过是不可一世的男人不能接受属于自己的猫猫狗狗不受掌控地跑掉罢了。

　　思绪翻飞间周北朝身后跟着几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汉子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出来了，林听才看见外面的雨貌似停了。

　　屈教授跟在后面走出来，嘴里不住地叮嘱：“注意安全，下过雨的泥沙很容易下沉，脚下踩实了再走啊！”

　　周北朝应了声屈教授的话路过林听身边时顿了顿想说什么，但还是拎着斗笠同她擦身而过。

　　“周北朝。”林听喊住了他。

　　但等人停下林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口，她没有立场劝周北朝不要去，张了张嘴只说：“注意安全。”

　　周北朝点点头没再回头。

第26章

　　下到村庄才发现这边摧毁的不算严重，除了农田被冲毁淹没，倒了几座房屋外并没有人员伤亡。

　　附近的村子里的人是认识周北朝的，知道有他们在哪怕农田被毁也能重建于是并没有多犹豫就跟着他们向更高处的地方转移。

　　因为按照他们的经验，这场雨不会就此结束的。

　　老乡们背着行囊赶着牛羊牵着狗浩浩荡荡向另一处山上走去。

　　果然不出所料，赶路的途中又下起了大雨，另一座山顶的临时庇护所是专门为了对付这一情况建立的。

　　雨幕中周北朝不经回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对林听的感情，其实他弄不太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但林听的一颦一笑确实牵引着他。

　　回来之后对林听的疏离周北朝不可否认的确是有一部分是因为程时序的存在让他感觉到自卑。

　　他已经打定主意将扎根西北，他是一株白杨，艰苦干旱风吹日晒都能扛，可是他不能要求林听一朵娇花和他一起扎根荒漠啊，这样她会枯萎的。

　　周北朝害怕将来的林听和他的母亲一样后悔在这片土地扎根，后悔和自己有牵绊，从而抛弃自己。

　　从源头杜绝分离是他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能做的最好的保护措施了。

　　雨越来越大，‘轰隆’一声可以听到原本村庄的房子又倒了一座。

　　眼前几乎要看不见路了，雨水冲刷着世界白茫茫的一片，是散下的雨雾。

　　周北朝走在最前头，一根绳子将他和老乡们串在一起，不少筋疲力尽的老乡已经开始放弃养的牲畜了，松了绑住的绳子让它们有力气的自己先走了。

　　到达临时庇护所时已经有附近的老乡在那边蹲着了，没有人员伤亡的到达，众人都欢呼着。

　　周北朝刚走进庇护所就听浑身湿漉漉像是刚到的几个老乡们坐在一起心有余悸地谈论着什么。

　　“这次的雨也太大了吧，比往年的大了不止一倍。”

　　“是啊，那座基地建了得有几十年了吧，从来都是我们跑路躲灾，他们稳稳当当地立着，这次倒好，基地都塌了。”

　　“不算塌吧，只冲毁了几个大棚，应该能扛过去。”

　　“不好说，这雨还在下呢，也不知道那群没见过这阵仗的文弱书生知不知道跑啊。”

　　听到这里的周北朝猛地顿住，身后跟着他一起来帮忙的基地的人不明所以问：“北哥咋了？”

　　周北朝立马走到刚刚谈论的人面前，蹲下身语气焦急地询问：“你说的基地是不是西南方那个？！”

　　老乡见周北朝焦急的模样连忙点头：“是啊，是你们基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