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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着回到马边，冻硬的手指尝试几次，才解开缰绳，霍晚舟踉跄着翻身上马，猛地一夹马腹，不要命地加速，终于赶在秦明菡下葬前到了北邙山。

却不想，秦母早有预料。

山脚下站着几个壮汉，一见他来就将他挡在了前面：“对不住，霍世子，秦夫人吩咐过，您不能过去。”

“凭什么！”

霍晚舟的情绪已经积攒到了巅峰，他不甘地一脚踢开了前方挡路的石头，满目的猩红。

壮汉却只是沉声重复：“对不住，你不能过去。”

“你们拦不住我！”

霍晚舟甩下大红喜袍，展开拳脚就要往里冲。

壮汉急忙拦上来，几个人与他缠斗，倒也将他堵得严严实实。

“滚开！”

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还想硬闯，壮汉却岿然不动。

“行！要打是吧！”

霍晚舟冷冷扯着嘴角，握紧双拳，眸光渐沉：“要打？我就成全你！”

壮汉们面露难色。4

恰在此时，秦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不用拦了，随他去吧。”

伴着风雪，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却将霍晚舟勉强跳动的那颗心击得粉碎。

什么叫不用拦了？什么叫随他去？

“明菡！秦明菡！”

他几乎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发了疯一样冲进去。

秦母冷冷看着他的背影，转身就上了马车。

霍晚舟看着眼前垒起的新冢。

身子骤然一停，不等他反应，他的手脚已经先一步爬过去，不管不顾地将双手插入冰冷的黄土。

“明菡姐……你别怕，我来陪你！”

每一次挖掘，都像在撕裂他的心，但他的眼神却未有一丝动摇。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双眼已经干涸，十指血肉模糊。

颤抖着拂去棺材上最后一层尘土，他强撑着的理智摇摇欲坠。

“明菡……秦明菡……”

他张着嘴，低声喃喃，大口喘息，却还是被汹涌的爱恨堵住了心口。

心上人近在眼前，生与死却相隔两边。

胸腔里翻滚的痛苦像是要把他撕裂，他突然发狠，撬动钉死的棺木，拔出一颗颗长钉。

一颗、两颗……第七颗长钉落地。

“哐啷”

秦明菡平静地躺在棺木中，一如他们之前每一次相见时，温柔、沉静。

他的视线忽地又模糊起来，颤着手伸进棺材里，想触摸她的脸颊，又怕弄脏了她。

雪花纷纷扬扬，四顾皆白。

他胸腔鼓胀，痛苦地皱着眉，身子犹如被利剑贯穿，疼得他呼吸都困难，他捂着胸口蹲下身，发出一阵悲恸的哭笑。

长钉没入胸口。

鲜血如潮涌般，在大红喜服上洇开一团暗色，他耳边只剩嗡鸣。

胸前的纸张被鲜血浸透，被拔出的长钉带落，宛如喜帖。

霍晚舟跪在地上，忽地笑了，挣扎着攥起一团雪，搓掉双手的血迹和污浊，缓缓伸入棺中，握住了那只苍白瘦弱的手。

“明菡姐……我来娶你了。”。

他闭上眼，却听到一声温柔地呼唤——

“阿舟……”

“阿舟你又任性……”

“阿舟……阿舟……”

一声比一声清晰，霍晚舟红着眼抬头，就见那迎着光的方向，一身白衣的秦明菡朝他走来。

她脸上的笑是那样纯净诱人。

她走到他身边，轻轻摸着他的脑袋：“阿舟，别任性了，我们好好地，再也不吵架了好不好？”

“好……”

他费力吐出一个字，喉间立时就有鲜血涌出。

“这一次，绝对……咳咳咳，绝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雪落无声，恨白首不能。

第15章

痛，浑身上下都泛着难以言喻的酸痛。

身子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时而冷时而热。

秦明菡费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刺眼的阳光。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她浑浑噩噩地想着，脑子还没清明，就涌入了大量熟悉又陌生的记忆——

她发现自己竟然重生到了平行世界的秦明菡身上，这是一个距离她生活的朝代几千年后的世界，更文明、更包容、更开放。

这个世界没有王侯将相，没有针对女子苛刻的规矩礼教。

身为女子也可以为官为匠，不必再拘于身份，困于后宅，她们可以自由选择夫婿，也可以独自一人，过自己的生活。

“我们……居然有如此相似的遭遇……”

她生在皇都侯府，和国公府世子霍云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幼定亲，可后来，霍云策和她爹一起远征西夏，双双阵亡。

而这个世界的秦明菡，同样出生于深城豪门，和霍家大儿子定亲，可在她22岁时，她的爸爸和她的未婚夫霍云策，也都在空难中出了事。

之后，在她的世界里，国公府的二少爷霍晚舟成了世子，继承了婚约。

而这个世界的秦明菡也是一样的，她和霍云策的婚约，延续到了霍家小儿子霍晚舟身上。

她们都一样，真心爱过霍晚舟，也都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

唯一的区别就是，她陪了霍晚舟三年，而这个世界的秦明菡，陪了霍晚舟六年。

后来，她们都怀孕了，都用跳楼做过威胁，逼霍晚舟娶自己，却都被他拒绝，失去了孩子。

两个世界的霍晚舟都消失了一年。

回来时，也都带回了他真正想娶的女人沈薇薇。

这个世界的秦明菡和她一样，得了绝症，无药可医，死在了他大婚前夕……

死在那个冰冷无情的寒夜……

……

记忆如汹涌潮水，包裹着，让秦明菡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平行世界，但她的心痛得像要被生生撕裂，这股绝望的痛苦告诉她，这个世界的秦明菡死了，她不想再面对这些，选择了彻底消散。

可她却想再试一次，再活一次，为自己、为她们再活一次。

秦明菡捂着胸口，大滴的眼泪砸在床上。2

“秦明菡，我们再活一次吧，我们一起，活出新的人生。”

她缓缓平复心情，目光逐渐清明而坚定。

秦明菡刚擦干脸上的泪水，就听一道开门声响起。

紧随其后，又传来一道记忆中熟悉的女声：“还睡呢？再睡霍晚舟的生日宴就要被你睡过去了。”

听着母亲的声音，秦明菡怔愣了好半天。

秦母已经走到她床边，把一套小洋裙搭在椅子上叹气。

“明菡啊，真不是妈说你，就算你还忘不掉云策，可生者总得往前看。”

“如今能救秦家的只有霍家，你就算为了你爸的公司，你忍一忍，晚舟那孩子是混了些，可你现在好歹是他的未婚妻，他今天过生日，你不去不是落人口实吗？”

“什么？”

秦明菡皱眉，怔了片刻，看向床头柜上电子钟显示的日期——

【2018年9月18日！】

这是……这个世界的秦明菡已经和霍晚舟订婚了。

秦母见秦明菡表情怪异，只当她不肯去。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径直将她从床上拉起推进了浴室。

于是乎，秦明菡脑子还云里雾里便被安排好了一切。

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凭借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和熟练的驾驶技能，开着车到了霍家别墅门口。

看着这个世界的秦明菡记忆中那栋熟悉的小洋楼，她步子一顿，喉咙有些堵。

这个世界秦明菡的记忆，上辈子那些不愉快的回忆狂风暴雨般，争先恐后涌进她的脑海。

死前的压抑、绝望和冰冷刺骨席卷而来，幻化成一只大手死死掐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喘气都艰难。

手机里，秦母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内容直白易懂——

【过了今天晚舟就成年了，他年纪还小收不住心，你就尽早给他生个孩子，妈妈把你培养得这么好，时间久了，他总会喜欢上你的。】

喜欢吗？

秦明菡痴痴看着那条短信。

玫瑰都带刺，两个世界里，她们都为着‘喜欢’两个字，弄得遍体鳞伤，重来一次是幸事，这辈子，她只想离霍晚舟这朵带刺的荆棘玫瑰远远地，去过自己的生活……

至—-^ ^—-于那份婚约，于她和霍晚舟都是折磨。

既然如此，那就该及时止损。

摁灭屏幕，秦明菡当作没看见，拖着疲惫的身子踏进那片欢愉的地带。

才过大铁门，她便察觉到一道炽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抬头就见二楼阳台处，霍晚舟插兜靠着门框面色古怪地看着她。

四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