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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争开三个小时的车，跑回海城英雄救美，沈逸帆本想调侃几句，话到嘴边了，就听贺争道：
“我先送闻阮回家。”
闻阮？
哦，他跟闻阮在一起。
沈逸帆把话憋回去，转了话题，“行，我就是跟你汇报下工作，郭总挺遗憾今晚没跟你喝一杯，他下周一有事去海城，想约你周一晚上的时间。”
“可以。”
挂了电话，贺争偏头看一眼闻阮，闻阮正低头看手机，他便没打扰她，车子驶离停车场，进入主干道。
闻阮进宴会厅之前，把手机静音了。
上车后拿出来，有八个未接电话，母亲五个，章桐桐三个。
准备回电话过去，贺争在接电话，她便没回，打开微信，先给母亲发消息，【半个小时到。】
再给章桐桐发消息，【回家的路上，一会儿聊。】
发完，她准备退出微信时，在一个消息99+的群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随手点开。
海城圈的一个投资群，她两年前加的，设的消息免打扰，从没说过话。
有人动作挺快，已经把庆功宴的视频传到群里，从她出现开始录，录到她被贺争抱着离开。
群里炸开了锅，聊的热火朝天，她是话题中的女主角。
群里四百多人，有帮她说话的，有保持中立态度的，但都不多，大部分是抨击她，开她玩笑。
当前页面就有几个。
段高义-博兴投资：【贺争竟然会帮闻阮？贺争也成了她的裙下之宾？】
张明旭-申业证券：【我觉得是，你没看网上爆的料？人家靠床上位的，功夫肯定不差，早知道我也追着试试了。】
孙鹏飞-深岭财行：【+1】
【……】
几人在群里聊的越来越嗨，直到——
闻阮：【中国的有一些士大夫，总爱无中生有，移花接木地造出故事来，他们不但歌颂生平，还粉饰黑暗。——鲁迅】
闻阮：【你的舌头能毒死尼罗河里所有的虫子。——莎士比亚】
闻阮：【即使闭起嘴看起来像个傻瓜，也比开口让人家确认你是傻瓜来得强。——马克·吐温】
闻阮连发三条，群里瞬间安静，很长时间没人说话。
蛋糕店到了，贺争帮忙去拿，回来的时候见闻阮靠在椅背上，侧头朝窗外看，目光无焦距，在发呆，人一身的疲态，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里的导航已经设置好，定位华安雅苑。
贺争放了一首能让人放松心情的舒缓音乐。
十五分钟后，车子到了导航目的地。
贺争把车开进小区，同时伸手拍了拍闻阮的胳膊，“往哪开？”
闻阮回神，看了眼外面，“一直往前，走到头往左拐。”
闻阮高考后，母亲卖了原来的学区房，在淞立医院附近买了这套两居室。
车子停在楼栋的路口处，闻阮解开安全带，贺争的目光落在她的脚。
“我送你上去？”
闻阮：“不用，崴的没那么严重，就刚开始有点疼，现在好多了，后备箱有平底鞋，我换了鞋就行。”
两人同时开车门下车。
贺争先一步把后备箱打开，闻阮扶着车挪过来，换了平底鞋，又把车里的蛋糕和衣服拿下来。
“贺总，今晚谢谢了，车你随便开，不用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就行。”
道了别，闻阮拎着东西往楼栋走，一瘸一拐，走的很慢。
贺争没跟过去，也没急着走，他靠坐在车头，目光追随闻阮的背影，等她进去，他从衣兜里掏出烟和火机。
有风，吹得火苗一闪一灭，他手抖，好一会儿才把烟点燃。
贺争猛吸了口烟，心口烦闷的情绪极度浓烈。
快三点的时候，钱伟给他打电话。
“贺总，我的工作都交接好了，那我今天去自首？”
钱伟到荣立说出真相后，贺争让他主动去自首，给他的承诺是，只要姚天禹找他麻烦，他都帮他解决。
钱伟本来就不怕罚款和拘留，他怕的是姚天禹到处散播，怕亲朋好友知道，贺争既然保证，自首就自首吧，这样，以后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临挂电话前，钱伟说了句话。
“贺总，蒋青延写给姚曼的情书你看没？我还一直纳闷，闻阮到底是怎么得罪姚曼了，荣立要这么搞她，原来是情敌啊，蒋青延对闻阮也是真的狠……”
蒋青延写给姚曼的情书？
钱伟把情书链接发给他，贺争两分钟看完《一封情书，十二年等待》的帖子。
蒋青延那句：“如果你要走，我会在荣立等你，只要我还在荣立，就会一直等你。”
他看到了。
他想弄死蒋青延。
网上闹这么厉害，闻阮肯定也看见了。
几乎没有思考，他开车就回海城了，开了三个多小时，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情书的事突然闹大，闻阮被网暴。
贺争太了解闻阮，如果只是被网暴，闻阮大概不会理会，可蒋青延点赞了那篇营销号的小作文。
那篇暗指她因为得不得蒋青延的爱，嫉妒之下，因爱生恨所以故意叫停项目的小作文。
以闻阮的性子，她可以忍受爱人的变心，但受不了颠倒是非的背刺，所以她应该会去找蒋青延。
今晚是荣立的庆功宴，荣立往年所有晚宴都会在荣立集团旗下的君荣酒店，所以他直接赶去了君荣酒店。
果然，她在那。
但是，他去迟了。
刚进去就看见闻阮坐在地上，一身的狼狈，周围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帮她，都在看她笑话。
以他的立场，不能光明正大的冲过去护她，他也没资格，所以他用找姚天禹算账的理由去砸场。
一整个晚上，贺争都在压制火气，这会儿闻阮走了，有点压不住了，拿烟的手抖得厉害，浑身的暴戾之气。
他气闻阮当年玩弄他感情，气了这么多年，都不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
蒋青延竟敢这么对她，真是该死。
一根烟抽完，贺争回到车里，拿手机准备给于扬打电话，让他明天去君荣酒店把车开回去。
解了锁，有微信消息跳出来。
沈逸帆发来截图，在海城圈某个投资群的截图，群里有不少人对闻阮恶意揣测，指点议论，闻阮回复了。
连着三条消息，借用名人名言，群里安静了，到现在都没人说话。
贺争往上翻了翻消息，然后直接在群里艾特沈逸帆。
贺争：【@沈逸帆—铭合资本，数数上面多少个嘴巴脏的，把这些傻逼名字都记下来，嘴巴贱说明人品有问题，名字都挂铭合黑名单，永不合作。】
……
闻阮坐电梯到七楼，她输了密码开门，换了拖鞋走进去。
客厅的灯开着，母亲正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也没抬头，闻阮走过去，刚要把蛋糕和衣服放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你有今天的下场，你满意了？”
闻阮愣了一下，抬眸看过去，“什么？”
闻蕙安也朝她看过去，面无表情，言语间尽是嘲讽。
“你今年28岁，17岁之前，你的一切都归我管，你很乖，事事都听我的，所以那些年你干什么都出色，谁见谁夸。”
“18岁，你开始叛逆，你早恋，你偷偷改志愿，你非跟我反着来，你说以后你的人生你做主。”
“这些年你工作很拼命，就是想跟我证明，证明你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可是你对了吗？”
闻阮每次听她说这些就头疼。
“妈，我脚崴了，有点疼，你能不能先……”
闻蕙安这会儿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到她说什么，自顾自的数落。
“网上那些我看了，闻阮，这就是你自己的选择吗？当年我让你学医，你非学金融，拼了这么多年，落了一身污泥，如果你当年听我的，你不会到今天这一步。”
“还有蒋青延，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蒋青延不可靠，你们谈了三年他都没带你回过家，他都三十了，这个年纪谈恋爱，家里不可能不知道。”
“他不带你回去，说明他家里人不喜欢你，这种家庭你不能去，你非不听我的，非要一头陷进去，结果呢，人家心里有爱人，根本没把你当回事。”
“职场和男人都是你自己选的，事实证明，你选的都是错的，如果当年你听我的，如果你留在海城读大学，你就不会遇到蒋青延，你的人生会非常顺利……”
“够了！你能不能别说了！”
闻阮的情绪压制了一路，这会儿又听唐僧念咒似的唠叨，脑子要炸了。
她手颤抖的厉害，手里的蛋糕和衣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我为什么不留在海城读大学？因为我要离你远远的，为什么要离你远远的？你不知道吗？”
闻阮眼睛猩红，眼泪失重，哗啦啦的收不住。
“从小到大，我必须活在你制定的规则里，几点吃饭，几点睡觉，每天喝多少水，这次考试必须考到多少分，考到第几名，体重必须保持在多少，一个月必须读完几本书……我像个被你控制的机器人。”
“我的房间，贴满了你制定的计划，我必须按着你的计划来，不然你就不高兴，你一天都板着脸。”
“你说当年因为生我，你错过很重要的工作机会，你说你对我失望，有时候会后悔当初选了我，我为了不让你失望，逼着自己按时按量完成你的任务。”
“妈，我知道你一个人把我养大很辛苦，所以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让我考年级第一，从小学到高中我都是第一，你说我的朋友会耽误我学习，我都绝交，高中之前，我一个朋友都没有。”
“我在学校被排挤，没人跟我玩，没关系，你高兴就好，我都听你的，可你怎么对我的？”
“我都说了，我没有早恋，你就是不信我，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贺争，甩我巴掌，你还偷看我日记！”
“看就看了，你还一个字一个字的审判，你说我的文字压抑，心思过重，你还把日记本拿给我班主任看，让班主任多开导我，这事传开，大家都以为我得了抑郁症。”
“你一点尊严都不给我，还想让我走你的路，我不敢了，所以我逃了。”
“学校是我自己选的，专业是我自己选的，男人也是我自己选的，我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该。”
“可是我不后悔，因为如果我当年听了你的话，接受了你的安排，我可能早就疯了，妈，跟你在一起我喘不上气。”
“你处处看不上我，我也不想要你这样的妈妈，你当年真应该打掉我，我就不该出生，我就不该活着……”
啪！
“你胡说八道什么！”
一巴掌甩过来，闻阮踉跄了下，没站稳，一下摔在后面的单人沙发上，她缓了一会，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也不管脚踝处传来的刺痛，转身就往外跑。
楼下，贺争启动车子，都准备走了，一抬头，就见闻阮又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