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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恒峰微微一笑，回答得一本正经：“儿子女儿都喜欢。”

闻景悦倚靠在墙壁上，静静看着他们幻想未来。

也不算幻想吧，毕竟上辈子，沈清清确实给张恒峰生了一对龙凤胎。

有儿有女，挺好。

从照相馆离开后，张恒峰如约带着闻景悦去供销社购买大学用品。

忙完回到大院，已经是傍晚。

张恒峰把闻景悦送到后，又匆忙开着离开了。

闻景悦疲惫躺在床上，不知怎么忽然梦到了前世死亡那一天。

那时候，她已经病得很严重了，但她还是拖着病体给张恒峰做了一大桌子他喜欢吃的菜，因为那天，是张恒峰的入伍纪念日。

当初，她刚被接到陆家，敏感又不安。

大院的小孩笑话她是没用的拖油瓶，没人要的可怜虫，她躲着哭，是张恒峰哄着她，拜托她给他办‘入伍纪念日庆祝’。

告诉她，他需要她，她很有用，更不是没有人要。

后来，每年他入伍纪念日那天，他都会回大院，她也会盼着、期待着，给他准备不同的惊喜。

哪怕他后来厌恶她，她也依旧坚持。

直到她死的那一天……

清晨，闻景悦醒来，瞧着镜子里自己脸上干涸的泪痕，心头却莫名地轻松。

就像彻底挣脱了某道枷锁。

她想，昨晚的那场泪应当是她潜意识里，允许自己和上辈子做最后的道别。

上辈子的闻景悦，再见。

这一次，她只盼着努力报国，在科研上闯出事业，做出成就。

接下来的日子，闻景悦又投入体能锻炼。

短短十几天，原本软绵绵的她还真练出几块腹肌。

高考成绩不久也下来了，闻景悦超出清华分数线近三十分，被国防大学录取也是板上钉钉。

她趁着陆爷爷和张恒峰都不在家，陆陆续续把衣服，书等大学需要的用品寄往了国防大学。

短短三天，原本满当当的卧室就空了。

只有书桌旁放了一个大纸箱，里面装着这些年张恒峰送她的东西。

收音机，海鸥牌照相机，张恒峰送她的一等功奖章……她都不打算带走。

它们就留在这个房间，看张恒峰以后怎么处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轻松了，这晚闻景悦胃口很好，来了兴致，特地下厨多做了几个菜。

将最后一道醋熘茄子端出厨房时，正好遇见了回来的张恒峰。

他扫了一大桌子菜，揉着眉心满是无奈：“我不是说了，以后不用给我办入伍纪念日的庆祝？我没时间参加这种小节目。”

闻景悦愣住，抬头看了一眼日历。

巧了，今天正好是张恒峰的入伍纪念日。

她有些尴尬：“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

但张恒峰显然不信，匆匆进屋又匆匆出门，临走还撂下一句：“我带你小婶婶出门办事，你开学之前，我不会再回来。”

“嘟嘟！”

吉普车很快发动，消失在夜色里。

闻景悦笑了笑，独自坐下，一口接一口吃饭。

张恒峰还是不相信她不会缠着他。

没关系，很快他就明白，她说的都是真的。

第8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8月中旬。

国防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到了。

老师亲自把通知书送到闻景悦手中：“恭喜温同学，你是我们学校唯一考上国防大学的学生。”

“按照国防大学的开学要求，你明天就要走了，车票是明天上午十点，你收好。”

临走之时，老师还笑着叮嘱：“今天晚上，可要和陆老首长和陆营长好好告个别。”

“他们这些年一直很关照你，我记得你有一段时间吃不下东西，陆营长每天军营学校来回跑，就为了盯着你吃饭，生怕你饿瘦了。”

闻景悦握着通知书上耀眼的八一军徽，安定笑了笑。

“好的老师，等陆爷爷和小叔回来，我会和他们好好道别。”

她并没说，陆爷爷外出视察，张恒峰陪沈清清出门，他们今晚都不会回来。

回到卧室，闻景悦小心翼翼把通知书放进包袱内。

随后坐在书桌旁，抽出一页信纸，写下道别……

这一夜，闻景悦睡得很好。

早上7点，她按照平常的生物钟醒来。

洗漱好，想着时间还早，自己这一走很难再回来，就把被单和毯子抽出来，拿到楼下洗。

谁知刚要下楼梯，却碰见也抱着被单，正要进张恒峰房间的警卫员。

见她看着，笑着主动解释：“我手里的大红婚庆四件套是陆营长特地吩咐要换的，他过两天就回来了。”

大红婚庆，看来张恒峰是要和沈清清结婚了。

也不奇怪，毕竟他们结婚照片都已经拍了。

闻景悦笑了笑，平静下楼洗被单。

忙完后，已经到了八点半。1

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上火车了。

闻景悦上楼，准备拿上行李离开。

谁知进屋拐角处，又遇上抱着一大堆东西出来的警卫员。

‘啪嗒’一下，一只眼熟的栀子花味道护手霜掉了下来。

闻景悦弯腰捡起来，递过去。

警卫员却没有接：“你丢进垃圾桶就好，这些都是陆营长吩咐要扔掉的东西。你手里的护手霜都过期两年了。”

“好。”

闻景悦随手将护手霜扔进去，转身上了楼。

提起包袱临走前，她最后仔细打量着自己生活了两辈子的屋子，最后视线落在书桌玻璃下压着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17岁的她和22岁的张恒峰。

这也是两人之间唯一的合照。

“都要走了，这照片就不留着惹人嫌了。”

她抽出合照，利落一撕，只把张恒峰的那一把留下书桌上，就放在道别信旁边。

随后，她转身离开。

一路走远，再也没有回头。

……

两天后。

回大院的路上。

离家越近，陆老首长心头越高兴，忍不住歪头跟驾驶位当司机的张恒峰闲聊。

“叙悦这会应该已经收到清华的录取通知书了吧？这孩子真是争气，不光考上了清华，还超出分数线近三十分。”

“要是温家还有人活着，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

张恒峰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叙悦一直都很聪明，她只要不走岔路，想做什么一定会成功的。”

“你小子，当面冷冰冰，背后夸起人倒是不含糊。”

“我让你在家陪着叙悦等通知书，你倒好，转眼就跑出来，回头又冲我打听叙悦的情况，你说你图什么？”

陆老爷子的手指隔空点了张恒峰两下。

“这次回去的首要任务，就是给叙悦大办升学宴，让这丫头好好开心一阵。你给我对人家好点。”

张恒峰这回没有拒绝：“知道了，爸。”

他还加快了车速，很快，车子就进了大院。

下了车，陆老爷子吆喝了两声：“叙悦，叙悦，爷爷回来了！”

无人应答，以往那个听到车轮声，那个就会从二楼探出的小脑瓜没有出现。

“奇了怪了，出去玩了？”

陆老爷子拧着眉，却没多想。

而一旁的张恒峰只觉脚下一股不安直逼心底，某根被刻意忽视的弦，突然断了。

他快步上楼，推开门。

闻景悦的卧室早已人去楼空。

书桌上只放着一张撕了半边的照片和一封道别信。

信上面只写了两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