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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梦怜咬着唇点头。

柳父开门见山：“你求了谁？哪位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开大理寺的后门？”

第0031章

柳梦怜心间仍交织着重逢的喜悦与酸楚，无暇去编织谎言。

她直言道：“裴瑾。”

柳父露出意外的神色：“…裴阁老的长子？”

柳梦怜：“是。”

柳父显得很警惕：“他与我们只算得上是姻亲，为什么帮你？”

不怪柳父多想，当初他刚入狱时，家里不是没求过人。

柳梦怜把家里的地和铺子都卖了，托人一级一级地向上打点，但几个月过去，却也只托关系够到了一个从五品的官员。

那人一听是江南科考舞弊的案子，连柳梦怜人都没见，就把她赶了出去。

父亲入狱，家里孤儿寡母，生活也是问题。

她又去求了叔父与伯父。

两个长辈与她爹爹同父异母。

十年前祖父刚过世不久，三人便分了家。但分家后仍旧来往密切，并不生疏。

尤其是早些年，叔父和伯父的生意有过一段极其困难的时期，还是柳父出手相助，帮他们渡过了难关。

后来他们发达了，生意愈发的顺风顺水。

近年来，银子也是越赚越多。但那笔钱，柳父没要，他们便也没主动归还。

后来柳梦怜担心家中困难，便主动上门要债。

没想到对方分文未给，还对她狠狠奚落与挖苦。

那些嘲讽的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正是由于这件事，令柳梦怜彻底改变了想法。

那股子想要攀附权贵、力争上游的心思，深深在脑海中扎了根。

人都说雪中送炭难，确实不假。

如今，连血脉相连的亲人都对柳家避之不及。

而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裴瑾却在这件事里出力，显然不正常。

柳梦怜沉吟答道：“表哥是个热心肠，见母亲住在家中时日日垂泪，便答应帮忙了。”

柳父追问：“条件是什么？”

柳梦怜语塞，须臾后开口：“没有条件。”

柳父沉下了脸，“这话你自己信吗？”

他不给柳梦怜继续扯谎的机会，指了指自己牢房四周，“这里虽然简陋，却比我见过的许多地方都要干净整洁。毛巾脸盆一应俱全，就连墙角的床铺都被铺上了厚厚的软垫。你再看看其他房间。”

柳梦怜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发现这牢房的确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

而相邻的牢房，墙壁剥落，床铺上只有几根零星的稻草。囚犯们或坐或卧，面容憔悴，与柳父这间形成了鲜明对比。

柳梦怜默不作声，柳父继续道：“这些变动都是上月的事，有一天我醒来，突然被告知搬到了最好的牢房。你说裴瑾如此行事，若无条件，反倒让我更加忧虑，忧虑他有更大的图谋。”

虽然久困囹圄，柳父的思路却依旧清晰。

柳梦怜觉得，这一刻，父亲已经看透了自己。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

柳父不想让女儿窘迫，低声说：“囡囡，即便我命丧于此，也不希望你为了爹爹受半分委屈，遭人非议。从今天起，你不许再来。就算是担心爹爹，也不需要让人给我特殊关照。我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能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做人，你懂吗？”

柳梦怜心中涌动，她很想问问父亲，他始终刚正不阿，最终却锒铛入狱。

而那些真正的作恶之人仍在世间自在行走，这公平吗？

她也曾想堂堂正正，可当她一身单薄，急迫的为父亲四处奔走时，那副涉世未深的模样，到了有些人眼里也能变成狐媚放浪。

每每归家，街坊邻里之间三三两两的便会窃窃私语。

她们的话，柳梦怜从来听不全，但只零星的几句便够了。

从那时起，她便懂了。

这尘世间，从来不公。

堂堂正正是留给权势们作伪饰用的。

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只能在夹缝中挤破头的，来寻一寻光明。

若是真的追求堂堂正正，便只有死路一条。

第0032章

柳羲说到做到，不再给柳梦怜写信。

她苦候几日，没有等到父亲心软，却意外听到了一则轰动上京城的消息。

太子被张尚书弹劾，称其结党营私，还在各个臣子府内安插眼线。

这等行径既寒了众多老臣的心，也是对当今圣上的不臣不敬。

历代最能触动皇上的，向来是谋逆犯上，即便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一样。

皇上气的大骂了一通太子，罚他闭门思过，近期不得参与政事。

而身为太子太傅的裴瑾，也被一句“教不严，师之惰”暂停了官职，要求在家反躬自省。

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皆言朝局变幻莫测。

谁也料不到昔日风光无限的太子及其党群，竟会一夕之间跌落云端。

犹豫再三，柳梦怜终究还是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去了裴瑾的私宅。

她尚未叩门，大门便被人由内打开。

阳光透过疏落的树梢，洒在裴瑾周围。

一袭天青色长袍穿在他身上，竟显出了几份孤寂冷肃。

见来人是柳梦怜，裴瑾略一扬眉，“表妹？”

谢人就得有谢人的态度，这点柳梦怜很是明白。

她撩起眼皮，春意盈盈的笑了起来，同时走上前，手勾住他的衣袖，说道：“表哥，梦怜来道谢。”

裴瑾的脸色本来颇为沉凝，可一瞧柳梦怜这副姿态，立刻缓了下去。

他揽住她的肩，将她往前一带，关上门戏弄道：“怎么谢？”

柳梦怜：……

她刚才不是已经谢过了吗？

柳梦怜低着头退了几步，她能感觉到裴瑾的视线一直粘在她身上，盯着她的前胸。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且毫无掩饰之意——他就是馋她的身子，答应她探狱也好，帮她救父也好，都是为色而已。

眼下为了帮她，太子和他都受到了重创。

今天她想全身而退，难度有点大。

裴瑾的目光越发幽幽，看得柳梦怜渐渐不安。

他抬步逼近她，一股上位者的气势扑面而来。

柳梦怜被他磅礴的气息所压，有些怯地又退了几步。

裴瑾淡着脸一步步上前，柳梦怜忐忑地一步步后退，直到后退无路，最后竟倒着踩上了身后的台阶，被绊了一脚。

她惊呼着要倒，前方迫她后退的裴瑾抬起手臂，扶向她后腰。

他眼睛微低，手在她腰身上摩挲两下。

柳梦怜踩上台阶，又被他一下子推到了身后的廊柱上。

后脑勺贴着廊柱，裴瑾的手撑在柱子上，将她环到了怀中。

此情此景越来越不对，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柳梦怜警觉的伸手推他，试探道：“表哥想让我怎么谢？”

裴瑾垂眼，声音低凉的说：“我也没太想好，毕竟我什么都不缺。不如表妹自己想想，若是谢礼满意，你求我的事，进程自会加快。”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柳梦怜被他钳制在臂弯间，压在廊柱上，心神颇慌。

她勉强镇定，踩着台阶，与裴瑾平视。脑中也在乱糟糟地算着，若是此时将自己交给他到底值不值。

不给他，他好歹是做出了这么大牺牲，若是没让他满意，会不会后面故意磨蹭着不给她办事？

若是给了他，提前让他饕餮满足，又会不会和上一世一样，尝够了她的身子便不在乎，也不会把父亲的事情放在心上？

柳梦怜心境颤乱，裴瑾却弯了弯唇，鼻息与她若有若无地贴着。

男人睫毛垂下，薄唇翕动，完全不给她考虑的时间，轻声道：“表妹，若是还没想好我就走了……三、二、一……”

第0033章

柳梦怜没时间考虑了，在裴瑾转身要退时，她伸臂一把揽住他的脖颈，主动将唇贴了上去。

又不是没亲过！

亲完她立刻装傻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