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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见连翘一头长发像女鬼一般披散在身上，双眼目光发直，嘴角隐约有鲜血留下，浑身瑟瑟发抖着，蜷缩在地上，用混乱中摔碎的酒瓶碎片，感觉不到疼一样地一刀一刀划着自己的身体，鲜血涌出，像恐怖片中爬出来的厉鬼，着实吓人。

“啊！”一众人惊叫着退开，不敢再向她靠近。

神秘女人见状，眉间一拧，脸上露出狰狞来。

连翘抬起头，披头散发，穿着破烂不堪地衣服一步一个血脚印地往外走去，步子缓慢而呆滞，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拦她，都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了凯撒酒店的大门。

女人从阴暗处走出来，对着一旁的几个人低吼道：“还不跟上去！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做吗？”

几个小混混立刻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说：“温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叫您失望的！”

“给我闭嘴！”那人听见他居然敢叫自己“温小姐”，顿时美目一阴，用吃人的表情看向他，咬着牙说：“要说泄露出去一个字，你们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

几个人顿时后背一凉，赶紧连连保证：“您放心！绝不会有人知道！绝不会有人知道！”

女人使了个狠厉的眼色，几个小混混会意，立刻追了出去。

出了酒店大门，连翘一脸苍白，眼神涣散地走在大街上，来往的行人纷纷侧目，小声议论，指指点点，她都充耳不闻，像失了魂一样地往前走。

街角的店里传来一阵阵金属感极强，沉重而悲情的歌声：

“你的泡沫一戳就破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我的回忆燃烧成吞没了所有情绪的火

而我的世界日夜大雨不歇

就在戒断你的第十二夜

谁把最初的美梦都撕裂

让我们叹息着走向终结

就像明知故犯扑火的蝶

遍体鳞伤还想拼命破茧

不敢要又放不下的幻觉

闭上眼让一切全都熄灭

……”

连翘一边走，一边无声地落下泪来，他和她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王浩几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连翘身后，直到拐过一个人烟稀少的街角，他猛地给身后的同伙使了一个眼色，几个人点点头，一起冲了上去，从身后捂住连翘的嘴，手脚并用地拖拽着连翘朝一个阴暗无人的小巷子里飞快地走去。

“唔——”连翘用力地去掰开捂在自己嘴上的黑手，双脚拼命地踢打，眼中挤出了惊恐的泪花。

◇ 第三十一章 坠入深渊

孟易在小巷找到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连翘浑身伤痕地躺在冰冷的街道上如同死尸一般的样子。

他双腿顿时一软，踉跄了几步，飞快地冲了上去，缓缓在她身边蹲下，颤抖着手不敢触摸她一下，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连翘紧闭着双眸，几乎和一个死人无异了。

“连翘姐！你这是怎么了？呜呜——”孟易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颤抖着手脱下自己的衣服，将连翘裹了起来，用力地打横抱起，回到了他们破败的家。

孟易将连翘放进老旧的浴缸，打开热水，轻柔地帮她一点一点洗干净，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换上了一条洁白无瑕的干净长裙。

连翘眼珠微微一动，缓缓醒来。孟易见了一喜，挂着眼泪惊喜地喊道：“连翘姐！你醒了！”

昨夜恐怖的记忆袭上心头，连翘骤然发起抖来，脸色越来越白，眼神也越来越直。

“连翘姐，你怎么了？！”孟易大惊，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一边哭一边安慰道：“连翘姐别怕，没事了，没事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了！”

说着，孟易赤红的双眸恨意翻滚：“霍希光！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连翘就这样被孟易抱在怀里，一直发抖一直发抖，直到太累昏睡了过去。

孟易见她终于不再发抖，睡着了，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好，盖上被子，自己飞奔出门买吃的。

太阳落山，连翘吃着孟易买回来的粥，十分很平静，鲜少地清醒，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发病，也没有用拿刀割自己的手臂，也没有一根根拔自己的头发。

孟易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时，书桌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孟易一愣，赶紧起身去接，瞬间身形一晃，手机掉落地上。

连翘动作迟缓地望向他。

“连翘姐，伯母，走了……”

连翘直直地望着窗外的朝霞，空洞的眸子里水花一闪而过，潋滟出一抹死亡的艳彩。

跌跌撞撞赶到医院，连翘身形不稳地扶着门框不敢进去，只呆呆地望着里面那白色的病床上白色的盖布，医生见状，叹息一声走上前：“连翘，对不起，昨晚你妈妈病情突然恶化，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连翘眨了一下眼睛，一颗泪珠挣脱眼眶，飞快地朝地面坠去，碰撞发出吧嗒一声清脆的响声，连翘咽了咽唾沫，缓步上前，轻轻揭开白布，露出妈妈那苍白毫无血色的遗容，颤抖着轻柔地抚上妈妈的冰冷的脸，连翘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轻轻道了句：“也好。”

◇ 第三十二章 原来你也不是光

孟易亦步亦趋地跟在连翘的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一夜之间，连翘经历了失身丧母，可她从头到尾，平静地可怕，她只掉了一滴眼泪，然后便再也没有哭过，沉默地办完了母亲的身后事，她没有钱买墓地，只火化了遗体拿着骨灰一点一点将妈妈的骨灰洒向了大海。

潮水一遍一遍有节奏地拍打着海岸，拍到石头上就击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很快又消散于无形，远处海鸥展翅，结伴飞过，有一只掉了队，形单影只地落在后面。

海风吹起连翘洁白的长裙，在风中猎猎作响，她如同一只将要乘风归去的海鸥，孟易猛地拉住她的袖子，哽咽地说：“连翘姐，你还有我……”

连翘侧过头，看向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无声地微微一笑。

折腾了两天两夜，孟易和连翘的身体都疲惫到了极点，回到出租屋，连翘便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孟易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想解释的话卡在嘴边，终究没有忍心打扰她，悄悄地带上了门，轻手轻脚地回了隔壁。

月上中天的时候，睡了一觉的连翘缓缓睁开眼睛，下床赤脚走到旧书桌后面，按下台灯的开关键，从厚厚的书下面翻出那本泛黄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提笔写下了人生的最后一篇日记：

201X年10月23日晴

原来你也不是光。

合上日记本，拿出一本横条纹稿纸，写下一段话，轻轻放下笔，连翘抽出压在书底下的水果刀，抬起左手腕，用力地割了下去。

滴答——

滴答——

滴答——

是亡灵的序曲。

光影消散，声音消散，气味消散，触觉消散，意识消散，五轮解散，生命停止。

连翘骤然扑倒在书桌上，红色的血染上了白色的纸，黑色的笔咕噜噜滚落在地。

翌日，初阳升起。

“连翘姐——！”孟易抱着连翘冰冷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喊道。那张染血的遗书被风吹起一角，摇曳在风中，似告别的挥手：

“小易，我去找妈妈了，你别伤心，我解脱了，你要好好的。请将我的骨灰撒到海里，让海水洗去我一身的肮脏，连翘泣求。”

孟易颤抖着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抱着连翘，泣不成声：“连翘姐，连翘姐……”

“霍总，连小姐走了。”

茶杯骤然碎裂，霍希光呆愣，像是听见什么荒谬的话：“你说什么？”

“孟易已经带着连小姐的尸体去火化了，您要过来吗？”电话那头说。

霍希光身形猛地一晃，大力地拉开门，疯了一般地冲了出去，双腿一软，差点撞到了柱子，扶起来又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火葬场。

连翘的尸体被推进火炉，瞬间被火苗吞噬，仿佛能将一切都烧沉灰烬，无牵无挂地离开。

“连翘！你把连翘弄到哪里去了？你把连翘弄到哪里去了！”霍希光揪着孟易的衣领怒吼道。

孟易用吃人的眼光看着他，也用力揪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地吼道：“你问我？